并肩存在

学校要举办歌舞比赛，第一名奖励是五百块钱。

安月明馋得不行呀，就算没怎么学过美声，也是激动的不行。要是真的有了这笔钱，她打算带安新策好好去吃顿大餐！

想是这么想的，但真的实际操作起来还是会有点难搞。虽然在学校里的“安月明”同学开朗自信大方，那也只是在学校。安月明其实还是有怯场因素的，一方面从来没有登台表演过任何，另一方面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擅长什么。

有的女同学选择边跳边唱，或者是跳街舞，她们真的好酷。相比之下，安月明除了长了张漂亮脸蛋，学习成绩好点，基本上没有什么傲人的才艺表现，喜欢唱歌是真的，容易忘词也是，唱一半直接改哼哼已经是常态。这种挫败感还是在她内心难以挥散，别到时候这件事直接变成口嗨，那可真是难受至极。

她有向弟弟安新策征求过意见，他倒是没有什么抵触，并表示愿意多给姐姐去段时间学校的机会，需要练习的时候也可以回家找他。

弟弟真的好好哦，安月明快要开心死。上哪找像安新策这样乖巧懂事可爱的孩子，知道姐姐偶尔会表示对上才艺这件事的难堪与紧张，也不会加以取笑，一直都一旁加油鼓励，哄着姐姐挑歌曲练习，更让她有些羞涩。

安月明想选当下比较流行的歌曲演唱，首先想到的就是韩国女团，“少年时代”。毕竟她最喜欢听的《gee》，就是出自这个女团。有时候会边烧菜边哼哼，歌曲my里的场景简直是倒背如流，相信大部分的女孩子都会唱吧。

她不是很有自信去唱大热门歌曲，所以往“少女时代”较小众的曲目看。家里没有电脑配置以供挑选，这让她有些无力，思来想去还是打算找沈霖商量，预想着如果愿意帮忙可以承诺有偿。

安月明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正无私的善良，所有事只愿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沈霖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说话得多，很快就答应其进屋甄选曲目。老实说，安月明对电子产品算是白痴级别，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家里面无法过多接触。这次原本打算带着安新策一起来看，闷在家里得无聊死，但是她的弟弟似乎对这些不是特别感冒，倒是贴心的想给她设计表演服装来着，安月明其实还挺欣慰的。

有了弟弟的支持，感觉全世界都阳光起来，原本担心的事情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与沈霖一直保持合理的边界感，那天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段小插曲。安月明在心里庆幸对方并没有过多在意，心照不宣的氛围，往往是最巧妙的。

再次来到沈霖家，感触特别。也许是上次没来得及过多关注，这次才用心留意。沈霖家算是比较小康的家庭，虽然家住安月明姐弟俩附近，但自从进门后，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屋内设计比屋外萧条好得多。

干净闪亮的瓷砖地，漂亮舒适的墙纸，头顶是暖暖的白织灯，不管是粗看还是细看，沈霖家都比安月明想象中的优渥。

她举止显得稍微局促，在内心隐隐对自己预先揣测沈霖家庭条件应该挺差的这种想法感到不耻。

毕竟，家境一般的孩子才更加容易被搞校园霸凌的人盯上，既然沈霖很明显家庭条件还不错，那为什么从来不把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恶劣事情告诉家人呢。

安月明不想开口询问这件事，很多事情最好不要自以为是。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永远不要以为自己是旁观者就可以随便对他人指指点点。她更倾向于沈霖不告诉家人是有自己身不由己的原因，不过具体问题应该也不会很大，现在也没有人再敢欺负他。

她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礼貌的开门见山需要直接去有电脑的房间。自己的学校确实有每周五的电脑课，但她都拿去玩小游戏去了，哈哈，她觉得还挺开心的。

有些生疏的点击鼠标，发现界面有音乐软件双击点入。她用不惯键盘，“少女时代”这几颗字磕磕巴巴会儿才打出来。沈霖说要去给她端热可可啥的，她直接秒答应。现在也差不多到入秋的季节，喝些热可可暖暖胃也不错。

向下滑动页面，略过热门单曲，往小众路线找。期间她觉得卧室有些沉闷，开始选择调小音量试听音乐，偶尔会被旋律吸引忍不住哼哼。

她其实没学过韩语，严谨点说完全可以找国语歌曲，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坚定的觉得像这种不可多求的登台演唱机会，还是要选自己喜欢听的歌，至少以后回想起来不会后悔。

很快她点到一首从来没听过的“少女时代”的歌曲———《窃窃私语》。前奏欢快动听，由金泰妍开嗓，立马抓耳。安月明不由自主的点击单曲循环，情不自禁地持续点头跟随节奏，食指敲打鼠标垫，她定下这首歌。

沈霖此时也端着热可可进屋，放置杯具至桌面，歪头窃笑安月明的反应，感觉像是如果不是待在他家，安月明能跳到桌子上高歌。被她发现自己在偷看后，沈霖佯装咳嗽掩饰，小声问询是否定下，得到肯定答案后，也没其他意思，坐在安月明电脑椅旁的椅子上，像是陪着她一起听歌。

这首歌一直单曲循环，安月明乐此不疲。沈霖翘着二郎腿坐稳，一只手别过脑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学着她跟随旋律敲打桌面。房子里充斥着活泼灵动的女声，他俩不看歌词当然是不知道意思，但能大致感觉到这首歌些许心跳加速的悸动，不清楚是男女共处一室的原因，还只是单纯的听歌有感而发。

不知是听了多少遍，也许是后知后觉在别人家里这样做，久了好像有点尴尬。安月明暂停音乐，温柔浅笑道。

“可可，很好喝哦。”

沈霖害羞的移开视线，在心中略表遗憾，似乎离安月明回家也不久了。

“我可以用mp3录歌吗？”安月明从兜里取出，出于礼貌还是得事先说好。

“啊，可以的可以的。”

沈霖眼神示意后接过，熟练的帮安月明录曲。

这么一对比，安月明突然觉得沈霖其实挺像个少爷的，虽然在校一年四季都爱穿长袖，但仔细一想几乎不重样。他的房间书柜上摆满漫画书，满地的cd,游戏机。完全没有缺钱的感觉，眼前这台电脑也比学校机房里的先进得多。

眼下的所有都好像在告诉安月明，从前的想法似乎是在自作多情。

他沈霖什么时候是和安月明同一类人啊？

这种想法很快就转瞬即逝，沈霖录好歌后递给安月明，视线有些难为情想邀请她留下再看会动画片啥的。

安月明本想着拒绝，毕竟这次的目的已经达到，可架不住这满屋子的新奇东西。待在自己的家里，每天只能重复枯燥的打理家务，偶尔写会作业，预习下一门课内容，缺乏新鲜事物的冲击是极度乏味的。家里的课外书籍她甚至能背出大致章节，以及主要人物的具体冲突。太无聊了，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她想也没多想便答应沈霖，盯着他欣喜若狂的侧脸，有些慌乱地点击页面，安月明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就一会，就一小会吧，让她做普通学生享受一会也好。

“你知道宫崎骏吗。”沈霖的目光聚焦电脑桌面，他一定觉得自己镇定极了，实际上他面带潮红，声音也有些尖细。安月明瞟了他一眼后，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口头上否定，内心莫名想到安新策。

她的弟弟一紧张或者是尴尬也会像现在这样。

是不是有种可能，沈霖在强掩雀跃的心脏呢。

安月明视线又回到电脑页面，是宫崎骏的作品《哈尔的移动城堡》。从前有在医院输液房里，电视机少儿频道看过宫崎骏的《悬崖上的波妞》，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这部作品是出自宫崎骏。

惬意又温馨的感觉。安月明不自觉的放松全身，神情逐渐缓和。听着由木村拓哉配音的“哈尔”的声线，她有些感慨为什么自己不能早点像挖掘宝藏那样，有机会多拓展自己的兴趣爱好呢。这世上值得她为之倾倒的东西有很多，苦就苦在她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

她完全可以多提议来沈霖家游玩，就当是自私些就好了。也不能说是恶意的自私，不过只是她目前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剧情到达高潮，“苏菲”献上一吻送给“哈尔”，他身上的尖毛慢慢消退，就像是安月明心里想的那样。

有时“爱”能救赎一切。

安月明的神情从方才的缓和到不安，眼神不断下瞟注意起时间来。她十分痛恨现在的自己，这算什么呢。要坚决不坚决的，无法享受当下，同时也恐惧未来。明明沈霖就坐在她身旁，但她却感觉彼此是如此遥远。

“不好看吗。”沈霖有点紧张的瞥了她一眼，气氛微妙。

“没有啊，很好看的。”安月明连忙摆手示意对方不要过多介意自己，连她本人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下的境遇是残酷的，不过是先给颗糖再给巴掌而已。还有两年就要上初中，到时候随着青春期的来临，安新策浮现男孩特征，就不再长得像姐姐。她就得想办法把上学名额空出来，接下来的人生似乎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一眼望到底。

甘心吗，肯定是不甘心的。

但又如同坠入冰窖般无力，这就是她的人生。

安月明深吸一口气，面对沈霖挤出勉强的笑容致歉，不久便打算回家。

……

到家后，安新策像粘人的小狗迎上姐姐的胸怀。安月明比往常还要用力的抱紧弟弟，安新策的身上也是淡淡的雏菊味，她抓紧弟弟的肩膀与其对视，声音难掩悲伤道。

“小新，要是我成功登台唱歌，那天你也要去好吗。”

安新策脸带涩红，呲着现在瞧着已经有些长的虎牙，像是荣幸得到姐姐的奖励那般，目光灼热地直勾勾看着她，给她感觉都有点发毛。

安月明不再想纠结太多，亲吻弟弟的额角，带着期待的心情缓缓道。

“小新，那天你要剪短发，不再戴帽子，穿长裤，不再扮演我。”她指尖摩挲安新策的喉结，嘴角扯出微笑，继续道。“希望那天我站在舞台上，感到害怕就能第一眼看到你，小新你一定要记得去哦。”

安新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剪短发这件事，安月明只是表示能够看到弟弟短发造型能够更加激发自己的斗志。他也不再多言，拉着姐姐到餐桌，今晚他准备一桌子的土豆料理，说是为了庆祝她找到自己心仪的歌曲。

安月明深感欣慰地揉揉弟弟的头发，在他转头取碗具的空隙，借口去厕所小便。

脱力地背靠厕所门，泪水夺眶而出，她将手臂送至嘴边强忍哭腔，细细品味眼泪的酸涩感与鼻涕的苦酸交融。听到安新策的关心后，迅速掌心捧水清洗面颊，照着镜子，她竭力撕拉出一个，极度痛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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