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开启的刹那,晨雾裹挟着苍澜宗特有的松木香扑面而来。林渊指尖一颤,发现掌心的轮回印已化作淡金纹路,悄然融入虎口的剑茧——那是三年来握剑练气留下的痕迹,此刻却与苏瑶腕间的魂灯印记遥相呼应,如同两枚天然的灵脉符印。
“后山的镜湖……”苏瑶望着湖面上漂浮的七瓣光莲倒影,忽然想起坠崖那日,她正是在湖边拾到残破的魂灯。此刻湖水清澈如镜,竟能照见湖底沉眠的倒悬古城虚影——那不再是青铜巨碗,而是与苍澜宗山影重叠的楼阁,飞檐斗拱间流转着心灯的微光。
两人尚未踏入门内,衣袂忽然被一道熟悉的剑气扫过。苍澜宗首座长老站在云阶之上,眼中却没有往日的威严,只有难以置信的震颤:“后山禁地的卵体图案……消失了。”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注意到林渊掌心若隐若现的光纹,“你们……真的终结了轮回?”
林渊没有松开苏瑶的手,只是将魂灯微光引向宗门匾额。被深渊侵蚀多年的“苍澜”二字突然焕发光彩,剥落的金漆下竟显露出初代城主刻下的镇魂纹——原来倒悬古城正位的同时,也将千年前的护宗大阵归位。“轮回从未真正终结,”他望向苏瑶,看她正用指尖轻轻拂去他肩袖的星砂,“但至少,我们为它找到了新的灯芯。”
藏经阁的方向传来书页翻动的哗哗声。苏瑶忽然想起,自己留在阁内的《魂灯秘典》末页,曾被深渊之力染成黑色,此刻却在神识扫过时泛起温暖的光。她下意识地拽了拽林渊的袖口,像从前怕他熬夜读经时那样:“去看看吗?”
阁内烛火未燃,却被心灯映得通明。苏瑶踮脚取下那本秘典,泛黄的纸页上,初代城主的批注竟在自动补全:“第七代宿主若见此书,当知倒悬非囚笼,是千万次轮回里,有人为你留灯的归处。”最后一行小字,是用苏瑶熟悉的笔迹写的——那是三年前她修补魂灯时,无意识留下的墨痕。
“原来初代早就算准,你会是点亮心灯的那个人。”林渊的指尖划过她垂落的发梢,那里还系着与心灯灯穗同色的丝绦。魂灯突然轻轻一颤,灯芯分出两簇火苗,分别落在《魂灯秘典》与霜华剑的剑鞘上,如同在确认这两件陪他们走过轮回的“旧物”。
暮色初临时,两人在后山观星台布下聚灵阵。苏瑶的魂灯悬在阵眼,微光所及之处,被深渊侵蚀的灵草竟抽出新芽。林渊看着她跪坐在阵中调整灵脉的侧影,忽然想起在永寂冰窟,她曾用同样的姿势为他输送灵息,那时的她唇角还凝着冰晶,而现在,星子落在她发间,像撒了一把碎钻。
“在想什么?”苏瑶抬头,发现他正望着自己发呆,耳尖微微发烫。魂灯的微光调皮地缠上他的指尖,化作当年在藏经阁见过的、他偷偷画在她纸页边缘的小灯图案。林渊忽然伸手,替她摘下沾在鬓角的草叶,指腹划过她耳垂时,感受到细微的战栗——那不是灵脉共振,而是凡人最本真的悸动。
观星台的石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青瓷盏。苏瑶想起这是他们初遇时,她用来装灯油的旧物,此刻盏中盛着新沏的灵茶,蒸腾的热气与心灯微光缠绕,竟在桌面映出倒悬古城七瓣莲花的倒影。“原来最稳固的阵法,是有人与你共饮一盏茶的时光。”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盏沿的裂纹——那是某次练剑时,他失手碰裂的。
深夜,镜湖传来灵鱼跃水的声响。林渊站在湖边,望着水中心灯与魂灯的倒影,忽然感受到识海深处有细碎的波动。不是深渊的侵蚀,而是六代宿主的残识在轻轻叩问:“这一世,可还愿与她共赴红尘?”他望向不远处正与魂灯“说话”的苏瑶,看她因某个小发现而眉眼弯弯,忽然轻笑——答案早已写在他们交叠的灵脉里,写在每一次下意识的触碰中。
当第一缕晨光漫过山腰,苍澜宗的弟子们惊觉后山禁地的黑雾尽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悬浮着心灯的阁楼。有人认出那是典籍中记载的“倒悬仙阁”,却不知阁中住着的,是曾在轮回中燃尽七代道心的少年与少女。
苏瑶的魂灯突然飘到林渊肩头,灯穗轻轻扫过他的眉梢。她递过一块擦拭干净的剑帕,却在他伸手接时,故意让指尖在他掌心多停留了一瞬:“明日去市集吧?”她望着他眼中倒映的晨光,“想买些灯穗,还有……能配你剑穗的丝线。”
林渊忽然握住她的手,让剑帕与魂灯穗子缠在一起:“不如,我们自己编?”他指尖掠过她掌心的薄茧,那里还留着修补魂灯时被灯油烫出的小疤,“就像在藏经阁那样,你教我认符文,我帮你缠灯穗。”
魂灯在此时发出清亮的鸣响,惊起镜湖晨雾中的灵鸟。苏瑶望着他眼中的光,忽然明白——原来比终结轮回更重要的,是在千万次劫火中,始终有人与你共守一盏灯的微光。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宿主与灯主,只是苍澜宗后山,两个愿为彼此编一盏永夜长明灯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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