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杀门的议事大堂内,光线昏暗而压抑,空气仿佛凝结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门主身披一袭漆黑长袍,宽大的斗篷垂落,将他大半张脸隐没于阴影之中,只余下一道模糊的轮廓。他静坐于巨大的石椅上,宛如一座亘古不动的冰雕,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两侧座位上零星分布着几名黑衣男子,人人噤声,唯有蓝纱长裙的明月显得卓尔不群。她是十杀门的少门主,冷艳绝尘的气质如同寒冬中的孤梅,与周围的肃杀氛围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增添了一丝难以忽视的锋芒。
“这个展十七,真有那么厉害?”门主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谁也没想到,一个叛徒竟能害我们折损这么多人。”一名黑衣男子阴沉着脸低声道。另一人则笃定地接话:“这次派出展十五,他排名比展十七高,绝对不会失手。”
待其他人退下后,厅内只剩下明月、展四和门主三人。展四一直闭目养神,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去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慵懒地开口,语气慢悠悠的,“你们刚刚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展十五杀不了展十七。”
“为什么?”明月冷声质问,眉间隐隐透出一丝不满。
“派谁去都是送死。”展四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早就说过,不要被她的排名骗了。至于你们怎么安排,我不关心。”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刚才不提?”明月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懒得跟他们废话。”展四毫不在意地耸肩。
门主站起身向前迈了一步,又突然停下,背对着两人仰头道:“如果是你,你会选谁?总不至于非得亲自出马吧?”
“展十一。”展四毫不犹豫地回答,“展十七是她一手教出来的。让一个用暗器的人去对付拿伞的,亏你们想得出来。”他说完,便径直朝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主转过身,看向明月低声道:“接下来的事有些棘手,这可能跟你哥哥的死有关。”明月闻言猛地挺直身体,神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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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树林间,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悄然洒落,化作一缕缕斑驳的光影,点缀在地面上。两匹骏马缓步穿行其中,一白一黑,仿佛是对立却又和谐的画卷。白马上坐着简不知,他神情淡然,目光平和,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无法动摇他的心境;而黑马上的赵我还却眉头紧锁,嘴唇微抿,显然还在为方才的争论而心绪难平。两人的沉默中暗藏着未尽的话语,如同这林间的光影般交错复杂,悄然酝酿着某种未曾言明的张力。
“不行,你必须先去黑雾岭解蛊毒!”赵我还态度坚决,“等你解了毒,不论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胡八月说了,我还能撑个四五个月。”简不知从容回应,“我们可以先去找巧手唐,查清真相后再去黑雾岭,如何?”
“万一你中途病发怎么办?那可就麻烦了!”赵我还越说越急,挥着手强调自己的担忧,“常乐赌坊离这里不是更近吗?”
“近也不行。”简不知摇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就在两人争执时,简不知忽然抬起手示意停止,目光警惕地扫向四周,“你听,有声音从上面传来。”
赵我还疑惑地四处张望,“哪有什么声音?没人啊!”
然而,头顶的大树上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一个穿着蓝袍的年轻男子,和一个背着大刀的人踏马而来,可能与寒月山庄的事情有关……”
赵我双眼圆睁,冲着树上的身影大声吼道:“喂,你在上面嘀咕什么呢?赶紧给我下来!”
树上的男子低头瞥了一眼,继续若无其事地边写边念:“背大刀的人,行事粗鲁。”
“简兄,他说的该不会是我吧?”赵我还扭过头,目光直直地盯向简不知,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恼怒,眉宇间也隐隐透出一丝不悦。
“嗯,应该是。”简不知微微颔首,神情间透着一股笃定。
赵我还一听果然说的是自己,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树上喊道:“嘿,你给我滚下来!”
那男子低笑一声,身形似燕般轻盈跃起,足尖在树枝间几度轻点,便稳稳落在不远处的一座茅屋顶上。他双手抱臂,目光微垂,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听说你们是从寒月山庄来的?里面的情况如何?给我说说吧。”
“你谁啊?”赵我还嗤之以鼻,“凭什么告诉你?”
“判官笔、书生帽,一本小札录尽天下事——听说过没?”男子扬了扬手中的本子,语气里满是骄傲。
赵我还嘿嘿一笑,瞅着简不知调侃道:“鹿院啊,我知道!我爹说那里养了好多鹿,漂亮得很。”
男子的脸色骤然一沉,眉宇间透出几分严肃。他正了正神色,语气沉稳地解释道:“我们录院专司记载江湖百态,无论是名震天下的英雄豪杰,还是默默无闻的贩夫走卒,皆在我们的笔下留痕。天下之大,纵有遗漏,也绝非有意。不过,有时为核实某些隐秘之事,难免需要借助二手见闻,这也是无奈之举。”他的声音低缓却有力,仿佛将整个江湖的纷繁都揉进了这一番话中。
简不知听到这里来了兴趣,“江湖上的任何消息你们都有记载?”
“绝大部分。”男子点头,却又补充道,“但神机谷一役除外。”
“为什么?”简不知追问。
“因为当年派去的三个记录人都没能活着回来。”男子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赵我还抬手拍了拍胸脯,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豪气:“那好,现在就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他微微偏头,指向站在一旁的简不知,目光灼灼,“知道他是谁吗?”
男子上身前倾,目光如炬地在简不知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片刻之后,眼中骤然闪过一抹了然之色。“蓝袍黑剑,腰悬紫荆花纹玉佩,仪态不凡却面带三分病色……”他声音渐扬,似是自语,又似是在确认,“神机谷少谷主——简不知!”
赵我还哈哈大笑,拍手称赞:“不错呀,有点本事!”
“过誉了,在下乃是录院第一美男子,司马当。”男子昂首而立,眉宇间满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死马当活马医啊——”赵我还强忍着笑意,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里满是戏谑与调侃。他的声音悠悠扬荡,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几分玩味,叫人听了既无奈又忍不住想笑。
司马当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他急忙抓起笔,打算将刚才的对话记下。就在这时,赵我还迅速伸手拦住了他,语气带着几分慌乱与调侃:“哎哟,别记了,行吗?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不过说真的,你这轻功倒是一绝,身手不错,人也挺俊俏嘛!”
司马当收起笔,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
“对了,你们录院为啥叫‘录院’?不叫‘记院’?”赵我还忍不住好奇追问。
司马当脸色骤变,再次抓起笔摆出记录姿势。赵我还急忙摆手赔笑道:“算了算了,当我没问!”司马当这才放下笔,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们要去常乐赌坊找巧手唐,他有什么消息吗?”简不知平静地回答。
司马当翻开手中的小札,飞快地扫过几行字,随即眉梢一挑,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巧手唐?呵,我倒是知道一些他的趣事——不那么光彩的黑历史。传闻两年前,他踏上了傀儡岛,从此再未现身江湖。恰好,我也正打算前往那里,不如带上我如何?”
简不知略一思索,便点头应允。而赵我却满脸的抗拒,他皱着眉头道:“喂!你该不会真要赖上我们了吧?”
“带上我,绝对有用!”司马当信誓旦旦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有什么用?”赵我还不屑地反问。
“江湖上的事儿,我可比你们明白得多。”司马当嘴角微扬,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坐船出海,两天就能到傀儡岛,顺路得很。”话音未落,他已轻快地一跃而起,衣袂翻飞间施展轻功,身形如箭般紧跟在马匹之后,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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