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沥中,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素衣的中年男子缓步而入。他头戴冠帽,胡须微翘,约莫三四十岁的模样,手中握着一把湿漉漉的伞。走到大厅中央时,他将伞高高举起,在空中快速转了几圈,“啪嗒啪嗒”,雨水四溅,而后熟练地收起伞,随手甩了甩,扫视了一圈四周,最终目光落在简不知那一桌。“各位,呦——”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这不是喜欢给人胡乱开药的小偏方吗?”
小棕方鼻孔里冷哼一声,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回敬道:“呦,这不是医不死人也治不好人的活扁鹊吗?”语气里满是嘲讽。
二楼传来幽幽一句:“是活扁鹊吗?”
活扁鹊闻言,仰头冲楼上嘿嘿一笑,嗓音拖得老长:“尹公子,我来了,您就有救啦。”
“有请。”
话音未落,活扁鹊斜睨一眼小偏方,嘴角撇出一抹讥笑:“听这声音病得可不轻啊!看来这小偏方还真是干拿钱不干事啊。”
这话像火苗似的直接点燃了小偏方的怒火。他弯下腰,凑近简不知和赵我还,语气急促又带着几分委屈:“二位,你们听,到底是谁在放屁!”
活扁颧却并不理会,只是一脸得意地摆摆手:“你不用嫉妒我,我手里可没死过人。”
小偏方眼睛瞪得溜圆,气得直跺脚:“是没死过人!因为你把快死的病人都送到了我这儿,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啊!”
两人你来我往,言辞犀利,情绪高涨得仿佛随时都会动手。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活扁鹊的目光忽然被柜台那边的老板娘吸引过去。他眼珠子一亮,迈开步子径直朝展十一走去,全然不顾背后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偏方。
待小偏方察觉到不对劲时,回头却发现活扁鹃已经闪身到了展十一身旁,一只手懒散地搭在柜台上,咧嘴笑道:“哟,老板娘,气色不错呀。”声音黏腻且轻佻。
展十一眼皮都懒得抬,漫不经心地用鸡毛掸子扫了扫灰尘,随口咕哝一句:“肝火有点旺。”她的语气平淡,却透着股无形的疏离。
“那我给您把把脉!”活扁鹊说着就要伸手,却被展十一毫不犹豫地推开。她故意挥动鸡毛掸子,在他脸前轻轻一划,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必了,我这就让小二送你上楼。”说罢,转身施施然而去,留下活扁鹊站在原地苦笑摇头。
小偏方终于逮着机会,指着活扁鹊冲简不知和赵我还吐槽:“你看,老色鬼!”见简不知低头沉默不语,他心里更憋屈了,暗自盘算着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为妙。
恰在此时,门外又走进一个人。那人身材魁梧肥胖,头戴宽大的雨笠,披着一件蓑衣,脚下踩着厚厚的木屐,“嗒嗒嗒”地与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从进门后便一直在摇晃的一只铃铛。叮叮当当的声音乍听悦耳,但随着它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开来,竟让人莫名联想到一些诡异的画面,显得颇为渗人。
赵我还看清那人的面容后,瞬间露出欣喜之色,忙不迭起身招呼:“野和尚!”
那人微微欠身,双手合十,低沉道:“阿弥陀佛,赵我还施主。”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赵我还显然有些意外。
野和尚睁眼望了望四周,答道:“贫僧是来治病救人,并长长见识的。”
赵我还拉长尾音“哦”了一声,随后转向简不知解释道:“简兄,这是我们老相识,他是来自东瀛的和尚。”
“哦~”简不知连连点头,示意明白。赵我还又扭头对和尚介绍道:“对了,这是我好兄弟,神机谷的简不知。”
和尚当即低头行礼:“简兄弟,贫僧庵德,有礼。”
简不知也拱手回礼。
见到故人,赵我还是抑制不住兴奋的情绪,昂头举手,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述往事:“简兄,想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在王屋山占山为王,那时可真威风……”
“不过就是六七个小山贼罢了。”和尚突然插嘴,平静道破真相,令赵我还略显尴尬,简不知则在旁边附和着笑了笑。赵我还愣了片刻,只好干笑两声,承认道:“好吧,确实是他说服我下山闯荡江湖的。”
“因为那些兄弟快饿死了。”和尚补充道,“我就说,要么您救救孩子,救救大山,自己下山修行去吧。”
赵我还试图挽回一点面子,强辩道:“他当时说看我头顶有佛光,我就厉害了……”
“因为六七个人的性命,打点诳语也不算什么大事。”和尚始终保持微笑,双手合十,语气温和却不失锋芒。
赵我还咧嘴僵笑,简不知则在一旁笑得礼貌又尴尬:“这位大师说话还真有意思。”
和尚谦逊地摆摆手:“哪里哪里,要说嘴皮子功夫,还是赵施主更胜一筹。”
赵我还一拍大腿,豪爽道:“高!你怎么知道我是高手?我现在刀法可厉害了。”话语虽认真,但却透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赵施主见外了。”和尚双手合十,再次行礼。
就在两人寒暄间隙,门口再度闯进一个人。这次是跑着进来的,看上去是个半老头子,鬓边花白,胡须垂至胸前,喘着粗气停下脚步后,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一进大厅,第一件事便是踢了一脚蹲在地上收拾药材残渣的小偏方,大声嚷嚷:“小二,给我一间房!”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小偏方猛地站起身,揉着屁股盯着对方瞧了半天,恍然大悟道:“王神医吧?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店小二。”
王神医捋了捋胡子,哈哈笑道:“就你这穿着打扮,不是店小二难道我是店小二?”
“你是店小二我没意见,反正我不是。”小偏方一本正经地反驳。
“回答我的问题,不要骗我。这是几?”王神医伸出一根手指。小偏方下意识脱口而出:“一。”紧接着,他又伸出两根手指,“二。”下一秒再伸两根手指,小偏方顺嘴喊了个“三”。说完才意识到被骗,顿时气得哑口无言。王神医却像孩子似的拍掌大笑:“嘻嘻,好玩好玩,你就是店小二,骗不了我!”
这时,展十五端着一壶茶笑容满面地跑过来,连连应声道:“我是店小二,我是店小二,他不是!您喝茶。”他递过去一杯热茶后,又匆匆忙忙奔回了后堂。
王神医瞥了小偏方一眼,得意洋洋道:“我说你不是店小二吧,还赖着不承认。以后别再骗人了。”他的语气趾高气扬,气得小偏方脸色由青转黑。
但转眼间,王神医喝了口热茶,被烫得龇牙咧嘴,表情扭曲,倒把小偏方的气消了大半。即便如此,他仍忍不住嘲讽一句:“我说王神医啊,就你现在这个脑子,还是别给人看病了,先给自己开个颅吧。”
王神医一脸茫然:“开颅?什么意思?”
小偏方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他,自顾自坐到旁边椅子上。这时,野和尚走上前来,合十道:“阿弥陀佛,王神医。”
王神医看到野和尚,顿时眉开眼笑,亲昵地碰了碰他的手臂:“你也在这呢?”
野和尚点头确认:“没错。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赵我还施主,这位是简不知施主。”
王神医眯着眼睛,笑得几乎看不见眼珠,拱手道:“失敬,失敬。”
野和尚继续说道:“这位王神医,原本是大业派掌门。后来大业派被十杀门屠了门。”
听到“十杀门”三个字,简不知心头猛地一震。展十七——那个与自己分离已久的女子,也是十杀门的人。她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如今她是否安好,尚未可知。
王神医的眼神也骤然变得凌厉起来。他手中的茶杯竟被他猛然捏碎,瓷片纷纷落地。赵我还吓了一跳,全然没想到这个看似孩童般的老人竟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野和尚安抚道:“他已经忘记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他只是王神医。王神医,请坐。”一边扶着他坐下,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神医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喃喃自语:“对,我是王神医。”
简不知好奇追问:“那,王神医的医术……”
野和尚微微一笑:“王神医的内力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他治病救人的方法,就是把内力注入将死之人的体内,为其续命。”
小偏方端着簸箕里的药渣,连连摆手:“快让老头歇歇吧,我们尹公子用不着。”他随手抓起一块炸碎的灵芝在衣服上擦了擦,嘴里嘟囔:“都是冲着尹公子的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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