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嘴短

去往辽东城内，安平镇是必经之地。天色已晚，林清霜与少年原本想着在小镇的客栈住一晚，第二天再赶路，没承想，镇上到处都粘贴着少年的缉拿令，客栈周边也布有眼线，两人不得不作罢，转而在离小镇十余里的山林中，将就一晚。

风餐露宿对于林清霜而言是家常便饭，但少年却是极不习惯的。从拾柴火到生火，再到抓野味，少年不仅没有帮上半点忙，嘴里还一直对林中蚊子多抱怨个不停。

面对少年的喋喋不休，林清霜只当是没听见，安静不语地烤好了手中的野鸡。

少年闻着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肚子早已咕咕作响，双眼发直地盯着林清霜手中烤得焦黄的山鸡，嘴里忍不住砸吧起来。

林清霜瞥了一眼少年，嘴角噙着一缕笑意，将烤鸡递给少年。

少年咧嘴，眼里光芒四射，喜滋滋地接过烤鸡，咬下一大口，满足地闭上双眼，慢慢咀嚼着。“真好吃！”少年咽下鸡肉后，发出感叹。

林清霜见少年孩子气的模样，眼角的笑意更甚，“好吃你就多吃点。”

“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少年说完，又咬下一只鸡腿，细细嚼着。

林清霜忍不住好奇道：“王老大每天就给你们吃窝头啊？”

少年脸色微变，垂下眉眼， “他这个人啊，对下属不好，刚愎自用，脾气还不好，不听劝，又固执，能稳坐钓鱼台，全靠自己武功高。很多人啊，都是敢怒不敢言，这点付老二就比他做的好，付老二更得人心，所以他才有了机会。”

“所以，所谓的内乱……是付老二造反了。”

“我就说辽东是个是非之地吧，我要不是有重务在身，我早逍遥快活去了。”

林清霜瞧着眼前老练的少年，有些忍俊不禁，“小小年纪，说话一套一套的。”

少年见林清霜眼角含笑地盯着自己，心下一慌，局促道：“你……看着我干嘛？”

“你该不会是王老大的儿子吧？”

少年一听，口中还未下咽的鸡肉卡在喉咙，忍不住剧烈咳了几声，硬是给吞了下去，少年此时的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呛的，还是林清霜这个问题令他感到难为情，“王老大，尚……尚未娶妻呢。”

林清霜的好奇心被勾起了了，追问道：“私生子？”

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连林清霜这样的冷面杀手也不例外，白天才对少年表示不管不问他的身份，晚上就变了想法，追问起身世。此刻的林清霜，十足像个八卦的小女子。

少年急道：“王老大这个人虽然缺点多，但不包括风流这项，对感情还是很专一的。”

林清霜一脸认真地听着，少年有些尴尬地避开她澄澈的眼神，边咀嚼边道：“我是觉得什么都不如自由好。”

林清霜收回目光，“是啊，自由挺好。”

“怎么？你也不自由吗？”

“都过去了。一个人如果用一生坚持一件事，最终就会实现。想自由啊，就要争取。”

“我是争取了，你看，变成现在这样了。”少年说着，扫了一眼身旁黑漆漆的林子。

林清霜转过身子，出神地看着跟前熊熊燃烧的火堆，沉默不语。

少年咬着鸡肉，假装不经意道：“你有心上人吗？”

“有。”林清霜说话时，眉眼瞬间仿佛融化了一般，“他跟你一样，也不会武功。”

少年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你喜欢不会武功这一号的，怪不得对我这么好。”

听到林清霜说心里有人，少年顿觉黯然，但还是忍不住想去逗弄她。似乎不管是逗她笑，还是惹她生气，都让少年觉得很有趣。

林清霜抄起手边的一根细树枝，朝少年的头上轻轻打去，佯怒道：“臭小子，人小鬼大。”

少年举着手中插着烤鸡的棍子，一把拨开林清霜打在身上的细树枝，正色道：“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不许再叫我臭小子，人家有名有姓。”

“那你叫什么？”

“我叫……”少年忽而顿住，眼珠一转，“我叫吴名。”

“无名？你没名字？”

少年气急败坏道：“你才没名字，你怎么这么笨！是姓吴单字名。”

林清霜猛地收回手中的细树枝，瞪了吴名一眼。

“你这么爱打不会武功的人，那你的心上人绝对是全天底下最可怜的男人。”

林清霜白了吴名一眼，“你错了，你才是这天底下最可怜的男人，他是天底下最强的男人。”

吴名不以为然，嗤之以鼻道：“连武功都不会，能有多强啊。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小丫头片子，口气还不小。”

“臭小子，吃人嘴短。”林清霜一把夺过吴名手中的棍子，把那只被他已吃了一半的鸡又重新放回到烤架上，“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吴名突然被抢了口粮，还是因为她那个所谓的心上人，感到有些不服气，大声呛道：“你也是这样对你男人的吗？”

林清霜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手中的树枝，就要往吴名身上打下去，却被他起身给躲开了。吴名转身欲跑，林清霜迅速捡起身旁的一颗小石子，砸在他的脚踝上，只听“啊”的一声叫唤，吴名俯身朝下，摔了个结结实实。

这一次，这少年终于老老实实呆在林清霜身边，不再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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