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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伞烟雨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司徒寒山突然从她身后出现。梦西洲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司徒寒山重击,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砸向一旁的墙壁。

落地后,她喷出一口鲜血,手中却依然紧紧握着石头。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梦西洲艰难地抠住地面,试图起身,却难以成功。

司徒寒山走到她身边,踩住她的手背,又用另一只脚狠狠踢向她握石头的手。踢了两次后,终于将梦西洲手中的石头踢飞出去。

就在司徒寒山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时,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茴放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从地上捡起石头,朝着阵眼跑去。

扶着墙冲出来的南风意见状,大喊道:“茴放!别过去!”

茴放却喃喃自语:“就快要成了!”

眼看茴放就要将石头插入阵眼位置,司徒寒山发出一掌,直接贯穿了茴放的胸口。

茴放口喷鲜血,整个人奄奄一息。

南风意瞪红了眼,朝他爬了过去,梦西洲也大喊道:“茴放!”茴放口吐鲜血,却面露笑容。

司徒寒山凝目看去,只见石头已经插入阵眼,阵法启动,金色光芒冲天而起。

“不!不!不要!”司徒寒山尖叫着,立体阵法再次出现,将他牢牢捆住。

阵中的光柱即将射中司徒寒山的心脏,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团紫雾如鬼魅般流窜至阵法周身,紫雾散出诡异旁支疯狂侵袭法阵。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阵法轰然破开,承载力量的石头瞬间震碎。

司徒寒山目露凶光,恶狠狠地放下狠话:“早晚,你们所有人都会死的!这……这仅仅只是开始!”说罢,紫雾如同活物般将司徒寒山的本体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在酒窖中被打得重伤的杜月怜,带着一群同样负伤的天师们匆匆赶到。

到场的天师和之前在酒窖中出现的人完全一致,唯独少了郭籍的身影。

杜月怜带领众人咬牙合力施法冲击紫雾,紫雾却爆发出惊人反击,众天师纷纷倒地,只能无奈地看向天空。

此刻的酒窖内,昏暗的光线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神秘气息,仿佛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降临。

郭籍双手如蝶翼翻飞,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流光在指尖迸发。光芒渐弱后,原本醉倒在地的众官员缓缓睁开双眼,彼此对视间皆是满脸茫然。

户部侍郎猛然坐起,脸色瞬间煞白,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发生了什么?”他惊恐的目光四下乱转,仿佛还未从恐怖的幻境中挣脱。

身旁一位平日与他交好的官员揉着太阳穴,满脸困惑地呢喃:“不是要去喝琼浆玉液吗?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眉头拧成死结,太阳穴突突直跳,竭力回溯过往,记忆却像被搅碎的浆糊,怎么也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郭籍冷眼扫过这群呆若木鸡的官员,胸中怒火与无力感翻涌,猛地一脚踹翻身旁矮凳:“都给我清醒清醒!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蠢货,连人妖都分不清!喝了鲛人司徒寒山的毒引子,差点被剥皮做成傀灵!”

话音未落,现场顿时炸开了锅。有人面色煞白瘫坐在地,有人双手颤抖着捂住嘴,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与此同时,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将院子裹得严严实实,寂静得只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几声乌鸦嘶鸣。

南风意发了疯似的冲过满地碎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他一把将茴放搂进怀里,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瞬间浸透了整个衣袖。“茴放!你醒醒!佩蓉还在家里盼着你......”颤抖的声音消散在夜风里,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悲怆。

茴放费力地翕动嘴唇,黯淡的眼底盛满遗憾:“我不怕死……”话音戛然而止,喉间涌上腥甜,他艰难地喘息着补全后半句,“只是,孩子还没出生呢……”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冰冷的地面砸出细小的水花,随着最后一丝气息消散,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梦西洲跌跌撞撞奔来时,只看见南风意像座雕塑般死死抱着茴放的尸体。那人通红的眼眶干涸无泪,却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颤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茴放早已发凉的手背。她僵在原地,喉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所有安慰的话语都化作了沉默。

次日清晨,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席卷西市街,凶宅外的枯树在风雪中呜咽。南风意机械地迈着步子,雪花落满肩头也浑然不觉,空洞的眼神直直望着前方,活像被抽走了魂魄。梦西洲撑着油纸伞紧随其后,伞面被风吹得噼啪作响。霍霄和霍霆两兄弟默不作声地抬着担架,油布下隐约透出茴放衣角的暗纹。

远远望去,佩蓉扶着门框站在凶宅屋檐下,隆起的腹部裹在厚实的棉袍里。她踮着脚朝巷口张望,眉眼弯弯地笑着,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噩耗,鬓角的银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雪幕中划出细碎的光。

寒风卷着雪粒扑在佩蓉脸上,她望着众人凝重的神色,心口突然泛起一阵钝痛。当油布在凶宅厅堂被缓缓掀开,茴放毫无血色的面容映入眼帘,她只觉眼前一黑,膝盖重重砸在青砖地上。

“不!不——”撕心裂肺的哭喊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佩蓉死死攥住茴放的衣角,泪水混着雪水在丈夫脸上蜿蜒:“南风意,你为什么没保护好他?”颤抖的指尖抚过茴放冰冷的脸颊,她猛地转身揪住南风意的衣襟。

南风意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通红的眼眶里泪水打转,任由佩蓉发疯似的捶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活着?”佩蓉绝望地嘶吼着,指甲在他肩头抓出数道血痕,“你明明知道他不是那块料!为什么还要带他去!”

众人慌忙上前拉扯,却被佩蓉挣脱开来。她跌坐在茴放身旁,发髻散乱,泪水浸湿的衣襟结出薄冰:“你们都骗我!说什么很快回来!”哽咽的控诉中,梦西洲红着眼眶蹲下身:“他不想当仵作让你委屈...那天夜里,他说想当衙役,亲手挣块‘护民安宅’的匾额挂在堂屋...”

佩蓉猩红的目光死死钉住梦西洲,声嘶力竭地吼道:“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卖的凶宅,我夫君怎么会这么轻易死去?!”话音未落,她抄起墙角的铁锹,疯了似的朝梦西洲砸去。

破空声骤响,南风意瞳孔骤缩,几乎是瞬间扑过去将梦西洲护在身下。铁锹重重砸在他后背,闷响混着骨裂声刺得人头皮发麻。“你竟然护着他?!”佩蓉踉跄后退半步,脸上的悲痛扭曲成癫狂,“茴放可是你的兄弟!”

梦西洲被护在他怀里,看着佩蓉崩溃的模样,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她费力地抬起手,却在半空中无力垂下,虚弱的声音带着无尽歉意:“对不起……”话音消散在风雪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睫毛上凝结的雪水悄然滑落。

微风轻拂,那片熟悉的竹林沙沙作响。身着素色衣裳、长发如瀑般垂下的清秀男子,似是从朦胧的雾气中悄然浮现。他闲适地坐在石桌之上,黑白棋子在他指尖灵动跳跃,独自沉浸在围棋的世界里。一旁的小柴火堆熊熊燃烧,铜制茶壶被烧得咕嘟咕嘟直冒热气,白色的水汽袅袅升腾,如轻纱般弥漫在四周,为这静谧的竹林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仁光公子?”梦西洲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与疑惑,仿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真的出现在这里。

仁光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放下一颗黑子,抬起头,朝她莞尔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梦西洲心头的阴霾。“快!该你下了。”他的声音温和而动听,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梦西洲目光怅然,脚步虚浮地走到他对面坐下。她盯着棋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与疲惫,拿起一枚白子,在棋盘上方悬停了片刻,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棋子放在了另一个位置。

仁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不紧不慢地落下下一步棋。随着这颗棋子的落下,胜负已分,他赢了这一局。

“小啾,你进步了。”仁光仔细端详着棋局,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轻笑出声。

梦西洲垂头丧气地长叹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棋子:“输得这么惨,哪算得上进步?”

仁光将青瓷茶盏搁在石桌上,清脆的碰撞声惊飞竹梢宿鸟:“胜负不过棋盘上的方寸,你执白第五子未落天元,反而试探我的星位布局——这便是改变。”他抬手抚过棋枰,温润目光透过袅袅茶烟,“如同春竹抽节,新生的枝桠总要经历风雨弯折,才能长得更高。”

梦西洲攥紧衣袖,喉间泛起苦涩:“我不过是个卖凶宅的牙人,从前不信‘灾星’的骂名,如今……”话音戛然而止,她别过脸去,眼眶泛起水光,“茴放的血溅在我脚边时,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竹影摇晃间,仁光的折扇轻轻叩在她发顶,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长乐城暗流涌动二十年,若不是你执着追查,那些被鲛人操控的官员,那些藏在市井的傀灵,还要吞噬多少性命?”他的声音忽而放柔,“茴放甘愿舍身成仁,是他自己的选择。你看这棋盘——”指尖划过交错的棋路,“每颗棋子都有其使命,哪怕落入死局,也会为后来者照亮前路。”

梦西洲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你可真够狠心的,这么久都不来梦里瞧瞧我,难不成就是专程来宽慰我的?”

仁光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眸光闪烁:“别忙着发牢骚,看看你的伞。”

梦西洲疑惑地挑起眉,依言撑开那把小伞,目光在伞面上细细逡巡。她先是微微一怔,继而眼眸睁大了些,惊讶道:“这伞……好像变大了些,而且这上面的青绿花纹也更明显了,就连坠着的铃铛也大了好多。”

“记性不错。”仁光轻轻颔首,眼中满是赞许,“今夜在司徒府,它吸纳了不少傀虫,所以才发生了变化。”

梦西洲一拍脑袋,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对,我想起来了!当时在司徒府,它突然就把那些傀虫都收进去了,原来是这个缘故!”

仁光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眼中透着柔和的光:“‘万物之生,皆禀元炁’,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以元气作为本源。小啾,你的机缘已至,终于遇见了与你命定的师父。”

梦西洲满脸疑惑,眼神中透着不解,急切地问道:“命定的师父?到底是谁呀?他在哪儿呢?”

仁光轻轻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反问道:“你自己想想看呢?”

梦西洲歪着头,陷入了思索,片刻后眼睛一亮,说道:“是南寺正吗?自从跟在他身边,我的气海不再泄漏,功法也有了很大的提升,还能够辨别妖怪了。”

仁光再度微微点头,目光中带着期许:“心诚则灵……我等着,等他助你成为天下第一捉妖师的那一天。”

梦西洲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语气中满是期待:“要是我真的成了天下第一捉妖师,你会出来和我见面吗?”

“当然会的,这可是我们从儿时起就定下的约定,我怎会食言。”仁光的声音轻柔而笃定,仿佛给梦西洲吃了一颗定心丸。

梦西洲不肯罢休,继续追问道:“那你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呀?为什么我们总是在梦里相见呢?”

就在这时,她不小心碰翻了一旁的茶壶,茶水洒了出来。梦西洲急忙手忙脚乱地将茶壶捡起。

等她把茶壶摆放好,抬起头时,却发现刚刚还坐在对面的仁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石桌对面空空如也,唯有那棋盘上的棋子还在,似乎证明着仁光刚刚确实存在过。

“待相见之日,一切自会有答案的。”仁光的声音悠悠地从竹林深处飘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又充满神秘的力量。

梦西洲急切地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喊道:“到时候,你可以告诉我,关于我阿耶为何抛下我,以及他死的真相吗?”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竹林中回荡,带着她满心的渴望与疑惑。

然而,除了竹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没有任何回应。四周一片寂静,仿佛刚刚仁光的声音只是她的幻觉。梦西洲站在原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与失落。

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狂风的力量如此之大,竟将梦西洲带离了地面。她在空中摇晃着,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我等着你,成为天下第一捉妖师!”仁光的声音再次在风中响起,坚定而有力。

“一言为定!”梦西洲大声回应着,展开双臂,任由四面八方涌来的金色法力包裹着自己。她飞越在薄雾蒙蒙的竹林之间,感受着那股神秘力量的滋养,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情。

“梦西洲!”南风意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焦急。梦西洲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中,眼前是南风意那熟悉又担忧的脸庞,她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窗外,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洁白的雪花铺满了朱雀大街。这条平日里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寂静得有些诡异。只有那漫天的飞雪,在寒风中肆意飞舞,为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银装。

“南……南寺正……”梦西洲缓缓睁开双眼,声音微弱而虚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醒了?”南风意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这是怎么了?”梦西洲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南风意的声音有些低落,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可能是你昨晚太过疲劳,又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还被弟妹拿铁锹打晕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梦西洲一听,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连忙说道:“好些了,让我下来自己走吧,怪沉的。我不能总麻烦你。”

南风意轻声说道:“我都已经湿了鞋,你的就别再弄湿了,趴好。”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梦西洲低头一看,只见满地的积雪已经将南风意的靴子完全浸湿,融化的雪水顺着裤脚不断往下滴。再看看自己脚上崭新的鞋子,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一点雪水。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有些泛红,默默将伞拿过,说道:“那我来举伞。”

南风意踩着积雪缓缓前行,靴底碾过冰层发出细碎声响:“弟妹说的那些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梦西洲望着他肩头渐厚的雪层,眼眶瞬间泛起水雾:“她骂得没错,是我高估了自己。学了些三脚猫的功法,却连最关键的阵眼都守不住……”喉间泛起苦涩,她攥紧袖口,“每次想起茴放倒下时的模样,我就恨不得从未踏足那座凶宅。”

“够了!”南风意突然转身,溅起的雪粒扑在两人身上。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要说对不起,该说的人是我!”

脚步骤然停滞,两人僵立在风雪中央。呼啸的北风卷着冰晶掠过耳畔,将呼吸凝成白雾。梦西洲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后背,喉咙发紧:“南寺正……”

南风意仰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睫毛上很快结出细小的冰碴。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开口:“是我执意带他去的……明明知道他修为不够,却还是……”话音戛然而止,一滴滚烫的泪砸在雪白的帕子上,瞬间晕开深色痕迹。

梦西洲望着那片被泪水浸透的布料,胸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良久,南风意沉重的叹息混着雪粒飘散在风里,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揪心。

夜幕如墨,冷清的街道陷入死寂,两旁的积雪厚重如絮,将万物裹成素白的绒毯,唯有踩雪的沙沙声在空荡的街巷里回响。南风意与梦西洲并肩伫立在白泽老宅前,门楣上斑驳的"白泽府"匾额在风雪中微微摇晃,似在诉说往昔荣光。

白府门前的石梯构造奇特,两侧规整的台阶夹着中间宽阔的斜坡,经年累月的风雪侵蚀,石阶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沟壑。南风意仰头凝视匾额,眼底泛起一层薄雾,熟悉的轮廓勾起尘封的记忆,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这是你家?"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目光扫过剥落的朱漆门柱,那些被岁月磨平的雕刻纹路,竟与记忆深处某个画面悄然重叠。

梦西洲踩着积雪往前,鞋尖扬起细碎的雪沫,脸上浮起怀念的笑意:"嗯,这曾是赫赫有名的捉妖世家府邸,抄家后荒废多年。五叔和我东拼西凑,才终于盘下这座宅子。"她踮脚拂去匾额上的积雪,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别看它挂着凶宅的名头,里头雕梁画栋,光是后院那株百年老梅,开花时的香气就能飘满整条街......"

南风意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冰凉的触感却抵不过心口翻涌的热浪。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童年片段,此刻如潮水般冲破记忆的闸门——幼时在斜坡上追逐滚下的琉璃球,老梅树下阿娘缝制的虎头靴,还有那个总爱躲在门后的小小身影......老宅的每一处裂痕,都藏着他再也回不去的旧时光。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迸溅起层层水花。八岁的南风意掀开马车帘幕,踩着泥水跳下来,却没留意石坡前隐匿的两层薄阶,脚下一滑重重摔在雨里。泥浆溅上素白衣襟,膝盖传来尖锐的刺痛,他扯开嗓子嚎啕大哭,泪水混着雨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雨声中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白泽宫撑着黑绸伞出现在廊下,玄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趴在地上的儿子,眉头皱成利刃:“起来。”

“不起!我要阿耶扶我!”小南风意哭得抽噎,粉白的脸颊涨得通红,泥水糊住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湿漉漉地望着父亲。这时,身着月白衣衫的南思勖快步下车,靴尖刚沾上雨水便被白泽宫伸手拦住。

“姐夫,快把孩子扶起来,别得风寒了。”南思勖望着雨中蜷缩的小身影,语气里满是心疼。白泽宫却猛地收伞,伞骨撞在廊柱上发出闷响:“这么娇气,将来如何能够替我们家族平反?!自己起!”

惊雷炸响的瞬间,小南风意打了个哆嗦。他用脏兮兮的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在父亲冰冷的注视下,咬着嘴唇撑起身子。膝盖的伤口沁出血珠,混着雨水渗进粗布裤腿。南思勖连忙将伞罩在他头顶,掌心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泥污,望着那倔强的小模样,眼眶微微泛红:“多好的孩子......”

白泽宫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望着满身泥泞的南风意,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可紧抿的嘴角依然绷着冷硬的弧度。"你知道阿耶为何在白泽府门口的石坡上修阶梯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刻意的威严。

小南风意仰起沾着泥点的小脸,湿漉漉的睫毛下,一双眸子满是懵懂,摇头道:"不知。"

白泽宫望着儿子稚嫩的脸庞,喉结动了动,重重叹了口气。他缓缓蹲下身子,玄色衣摆扫过潮湿的地面,与小南风意平视:"这石阶就像是人一生当中早晚会遇到的坎坷,想要总是平顺是不可能的,唯有在逆境中学会自己站起来,之后的路才会顺遂。" 他的手指抚过石阶上被雨水冲刷的沟壑,声音难得放柔。

小南风意顺着父亲的目光望去,雨水顺着斜坡潺潺而下,冲刷着每一级台阶。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沾着泥水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明白了,阿耶修这条路,就是鼓励我以后碰到了困境,也要勇敢站起来。" 话音刚落,一滴温热的雨水正巧砸在他鼻尖,溅起晶莹的水花。

白泽宫望着儿子天真懵懂的面容,眼眶瞬间泛起一层水雾,他用力眨了眨眼,强撑着点头:“对。”喉间像是被什么哽住,迟疑许久才艰难道,“也许很快,阿耶就不能陪你了。”

他伸手轻轻擦去南风意脸颊上的泥水,指尖微微发颤:“但你要记住,我们白泽家,世代守护大洲子民,无愧于‘大洲捉妖世家’的名号。阿耶对不起所有人,但为了你,不后悔。”话音里藏着深深的眷恋与决绝。

小南风意皱着鼻子,歪头露出不解的神情:“阿耶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白泽宫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缓缓掏出一支通体莹白的飞白笔,笔杆上雕刻的祥纹还带着体温。他将笔郑重地放在儿子掌心,紧紧握住那双小手,声音低沉却坚定:“收好它,无论何时都不要松开。”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混着未落下的泪,坠入青石板的缝隙。

“这是飞白笔,我们白泽家世代相传的捉妖法器。”白泽宫将笔塞进儿子掌心,冰凉的笔杆缠着温热的指腹,“从今天起,它只听你的号令。”他蹲下身,双手重重按在南风意肩头,眼中燃着滚烫的火,“勤修‘北斗元辰法’,总有一日要寻回《山海图》——绝不能让那些妖族冲破封印,这是白泽后人的命!”

小南风意被父亲的力道压得微微弯下腰,却依然挺直脊背,郑重地点头。飞白笔在他掌心泛着微光,雨滴落在笔杆上,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记忆的潮水退去,南风意猛地攥紧腰间玉佩。眼前,梦西洲正踩上石坡,没留意那两层隐蔽的台阶,身形一晃便要栽倒。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揽住她的腰,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这府的石坡是有两层台阶的,容易摔。” 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恍惚间,仿佛又听见父亲在雨中的教诲。

“这府的石坡是有两层台阶的,容易摔。” 南风意的声音轻柔,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双手稳稳扶住梦西洲的肩膀。

梦西洲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这才留意到脚下隐蔽的台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我居然都没发现。”她微微歪头,眼神中满是疑惑。

南风意心头一紧,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别过脸去,语气有些敷衍:“我…… 我比你看得仔细。”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生怕被她看出破绽。

梦西洲皱着眉头,嘟囔着抱怨起来:“凶宅就是凶宅,这石阶设计得…… 一看就很不吉利!”她跺了跺脚下的台阶,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中的不满。

南风意死死盯着石阶上深浅不一的水痕,眼前渐渐与记忆中的雨幕重叠。父亲掌心的温度、飞白笔的冷冽,还有那句“白泽后人的命”,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心头。他眼眶泛起血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红痕。

“咚咚咚——”突兀的敲门声如同一把利刃,将他从回忆中生生拽回。空荡荡的门廊下,敲门声在寂静中回荡,却始终无人应答。

梦西洲叉着腰,气得直跺脚:“五叔和淡茜,每次都睡得跟死猪似的!”她气鼓鼓地踢了踢门槛,扬起一片灰尘。

南风意喉头滚动,压下翻涌的情绪:“要么,我带你去个别的地方?”他的声音有些发闷,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梦西洲眼睛一亮,追问道:“什么地方?”而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踏下石阶,靴底与青石碰撞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转过几条街巷,微光如同碎金般洒落在南家伞坊的院子里。雕花木廊蜿蜒曲折,爬满青苔的假山与古朴的石灯笼相映成趣。院中晾晒着各色油纸伞,朱红、靛蓝、月白,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一片绽放的花海,将整个院子装点得如梦如幻。

梦西洲仰起头,目光在满院的油纸伞间逡巡,眼中满是惊叹:“这里怎么这么多伞?真是好看。”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如画的景致。

南风意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喜爱,嘴角微微上扬:“我家是做伞的。”语气平淡,却隐隐带着一丝骄傲。

梦西洲闻言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家?”她的声音带着些许不确定。

南风意轻轻点头,“嗯”了一声,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梦西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慌乱:“那我还是走吧,你阿耶那个脾气我可受不了……”她语速极快,像是连珠炮一般,“之前在街上碰到,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我,我可不想再见到他!”说着,她转身就慌慌张张地往门口跑去,脚步急促而凌乱。

南风意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的后脖领,将她拽了回来,冷声道:“天这么冷,雪还没停,你生着病,能去哪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行不行!”梦西洲双脚离地,在空中奋力挣扎着,双手胡乱挥舞,像是一只被抓住的小鸟,眼神中满是惊恐和抗拒。

南风意强行将她拉回来,无奈安抚道:“我阿耶,性格冲动,听风就是雨,上次是他不对,明早我就让他跟你赔个不是。”

梦西洲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风意继续劝说道:“放心,有我在,这回没人敢说你。”

说完,背着手走进后院,梦西洲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片刻后,南风意停在一间厢房前,伸手推开房门,看着梦西洲道:“今晚,你暂时先住这。”

梦西洲浑身发冷,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不再犹豫,快步走进了屋内。南风意眉头轻蹙,担忧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熬碗药。”

梦西洲搓着胳膊,笑容僵硬又局促,忙不迭摆手:“没事儿,我皮糙肉厚,喝几壶热水,发发汗就好了,没必要搞那么麻烦……”话音还未落,带着寒气的袖口被南风意抬手按住。

不等她反应,温热的手背已经贴上额头。梦西洲猛地僵住,近在咫尺的眉眼清晰得可怕,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冷香。她感觉喉咙发紧,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连耳尖都烧得通红。

南风意突然皱起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梦西洲手背。她抬头,正对上对方骤然睁大的眼睛——鼻血正顺着他的鼻翼缓缓滑落,在苍白的唇瓣上晕开刺眼的红。

“南寺正,你流鼻血了。”梦西洲强装镇定,可发烫的耳尖却出卖了她。南风意如触电般后退半步,指腹慌乱地抹过鼻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哦,屋里太热了。”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两只手在衣摆上蹭了又蹭,像是要蹭掉什么烫人的东西。

不等她再说什么,南风意转身时带起一阵风,衣角扫过她发梢:“不碍事,好好休息吧。”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外,只留下虚掩的门缝里漏出几缕忽明忽暗的烛火。

“哦,好。”梦西洲望着南风意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轻声应了一句,尾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她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指尖的温度仿佛还残留着对方贴近时的灼热。

脚步声渐渐远去,梦西洲这才缓过神来,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寒风裹挟着零星雪粒扑在脸上,她却不觉得冷,目光追着那道玄色身影,看着他拐进月洞门消失在回廊尽头。夜色里,远处厨房亮起昏黄的灯火,暖光透过窗纸晕染开来。

一股热流突然涌上心头,她拢了拢身上的薄被,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他真的会给我熬药吗?”呢喃着,她把脸埋进柔软的被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药香,像是预见了药罐里咕嘟冒泡的暖意,连睫毛都染上了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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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_48293310301394428
第一次写这种,不喜勿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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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寒羽
十年之约,一人毁约,一个满不在乎,把所有事情藏在心底,逐渐冷漠,看淡红尘是是非非
10.7万字2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