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二十六）

她被孙晟离带走之后就没有了意识，唯一记得的是她躺在孙晟离怀里，迷迷糊糊间看到几团黑乎乎的人影，孙晟离似乎在跟他们说什么……

钟朔从李陌家的后门离开了，走着走着依稀感觉到不对，他停下了脚步。

感觉似乎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

钟朔的余光瞥见了几个身影，扭头一看是几个围在一起打弹珠的小孩。

“不行，不行！这局不算！”其中一个输掉弹珠的小孩嚷嚷起来。

“噫——你是不是玩不起——真菜！”其他小孩见状立刻嘲笑道。

输掉宝贵弹珠的小孩气急败坏，伸手要抢回自己的弹珠，被抢的孩子连忙将弹珠塞进口袋，前者气急败坏地推了一下后者，后者生气了，于是立刻扭打在一起。

就在钟朔出神的时候，有人一把拉住了他，将他拽到一栋房子后面，房子里面立刻传来狗叫。

赵铠钊四处张望一番后走到钟朔面前。

“乖乖，你怎么敢直接背着枪出来的？”赵铠钊眯着眼。

“……背习惯了。”

“习惯了，多久没背了还习惯？还有，你怎么还敢碰枪的？”赵铠钊将钥匙插进门锁。

“报仇。”

赵铠钊一听这话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钟朔：“找孙晟离报仇？疯了？”

“没疯。”

赵铠钊打开门后，像赶小鸡一样将钟朔赶进去，然后蹲下来安抚了一直喊叫的柯基。

“你把孙晟离杀了，凯恩是会杀了李陌的。”赵铠钊关上门，转身看向钟朔。

“毕竟你已经杀过凯恩一次了——准确来说，你杀过许东曜一次。”赵铠钊将柯基抱在怀里。

“……你都知道？”钟朔诧异地看着赵铠钊。

“东旭哥告诉我的。”

“程东旭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连他爷爷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这里有他给我的笔记，在你出事的前几天给我的，你可以看看。”

赵铠钊说完放下柯基，一路小跑到屋内，只留下一人一狗面面相窥。

等到赵铠钊将笔记给钟朔后，钟朔只是看了几页之后就合上笔记，然后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道：

“你不是自称很聪明吗？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要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其次，他为什么会知道连他爷爷都不知道的事情？还有，我只在他还未记事的时候见过他一次，他压根就不认识我，我们真正见面是在我出事的那天，好，不排除他爷爷告诉他的，但是还是那句话，他爷爷不知道的事情要怎么样才能做到一字不差地告诉他？以及他要怎么做才能对一个仅凭一面之词，且电脑没有任何信息的人进行全方位了解，最后——”钟朔撕下一页纸，那页纸竟然化作沙子洒落在地上。

“这真的是笔记本吗？”

“这……”赵铠钊一时语塞，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感到一阵惊悚。

“这真的是程东旭给你的吗？”钟朔丢掉了笔记本。

笔记本触及地面的一瞬间变成了一摊沙子。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杜徽转交给我的，那个时候我住院了。”

“你怎么了？”

“我被一个叫作镜影的异能者袭击了，是东旭哥救了我。”

一听到这个名字的钟朔感觉到了一阵恶寒，他看着赵铠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他才回神，接着低声说道：“进来说。”

那年企图带走程铮的男人是凯恩，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不叫凯恩，叫许东曜。

许东曜的身份始终未知，只知道是叛逃到敌国的异能者，八十四年前是他异能最强势时候——但是这也是钟朔心中挥之不去的谜团之一：他明明可以控制异能带走程铮，为什么要选择逃跑呢？

还有，一个使影子拥有生命，并用其复制死去之人容貌“再生”的异能者，居然会被一个非攻击型异能者用折断的木棒刺穿心脏死去？

只有镜影，钟朔至今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只从程铮口中得知，是他复活了许东曜。

“打住，既然你杀了许东曜，为什么他没有找你报仇？”赵铠钊边给柯基喂香肠边提问道。

“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而且他死的时候……”钟朔忽然不说了。

“怎么了？”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就是，那种，嗯……假如你跟杜徽不同国籍，然后你们所在的国家开战了，你们都参军了，在战场上相遇，然后你被杜徽杀了，你会什么表情？”

“这题我会，咳咳，表情就是像是在笑，因为能在战场上死在她怀里，也不是很糟。”

好一个恋爱脑——但是那个时候许东曜就是赵铠钊描述的那个表情。

“对啊，就是这样，而且看起来很释怀。”

“……你们真的是敌人吗？”赵铠钊眯着眼。

“是啊，敌人啊。”

钟朔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不对。

“别把你跟杜徽代入我跟他可以吗？”

“没有啊，是你这么比喻的。”赵铠钊特别欠揍地看着钟朔。

真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但是钟朔还是忍住了，他烦躁地低下头。

“问你个问题。”赵铠钊神情缓和下来。

“嗯？”

“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你还会参加那场战争吗？”

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从他耳边响起：“钟朔小兄弟，如果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还会再来参军吗？”

待他抬头看向眼前人时，发现杨富脸上贴着纱布坐在自己面前，身旁站着缠着头的余大周，以及卧床不起的朱水。

他还记得，那年冬天大家遭到了空袭；他还记得，朱水被炸成重伤，没能挺过那天晚上；他还记得，杨富问自己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尽是晶莹的泪水；他还记得，第二天大家伙们全都……

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他强忍着泪水，掷地有声地回答道：“会。”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赵铠钊的家门。

在钟朔沉浸在过去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正对着他身边的后门前，并朝他缓缓走来。

“汪汪！”柯基对着门外的不速之客大叫起来。

钟朔回神看向后门，却看到程东旭一脚踏进屋内。

与此同时，赵铠钊也被卫文枪指着脑袋赶进了屋内。

“我已经跟你说了，给门安个猫眼。”钟朔起身对赵铠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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