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城寨阿嫂的你（8）

　　他牵着偷偷哭得眼睛都肿的你走在城寨九曲十八弯的巷子中，他低头看了一眼哭得鼻子通红眼睛肿肿的没忍住笑出声还说了一句好丑。你抬头给他牵着你的手臂来了一拳，让他不许笑不许说你丑，他笑着说了一句好好好不笑不笑你最漂亮了。尔后他又恢复正经地说：

　　“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信一。”

　　你停下脚步愕然地抬头向他，问他为什么？信一有权知道的。他看着前向说：

　　“如果不是被你听见了，我连你也是不愿说的。”

　　你没说话，只是下意识更用力地牵着他的手，他似乎是感受到你的难过，便又开口解释说：

　　“我就是害怕看到你们这个样子，你们知道之后就是会这样哭哭啼啼的，我不喜欢。”

　　“可是......”

　　“别可是了，答应我，可以吗？”

　　你眼里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见你没有答复他，便又寻求回复似的“嗯？”了一声，你轻轻阖上眼点了点头，眼里的泪水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伸手擦走你脸上的泪水，用哄小孩似的口吻对你说：

　　“别这个样子了，信一会发现的。最多我答应你，会去外面看医生的。”

　　你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拉着他往叉烧店走。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到店里，正好信一也刚回到店里，他看见了眼睛都肿了的你，又看了一眼龙卷风露出了一个“我懂了”的表情再一次看看你又看看他。你没有心情和信一拌嘴，径直走进了店里，信一察觉你真的很不对劲，便小声地问龙卷风是怎么惹到你了。而龙卷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在他连续几日找到机会就哄你开心并且愿意跟着你上外面的医院看了两次医生之后，你终于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也答应他不告诉信一这件事情。信一曾经偷偷地问过你几次到底知不知道龙卷风发生什么事情，而你都只是打了个马虎眼糊弄了一下。后面信一也没有再问，你不知道他是信了你还是决定自己换个方式查，你都管不了了，你现在只想照顾好龙卷风的身体。

　　这一天你起得有些晚，你听见外面有些喧哗，玛丽姐的声音一直在夸张且絮叨地讲着什么都臭了，真的是可怜的话。你从床上坐了起来，龙卷风正好进了房间看见你坐着，轻声问了一句：“醒了？”你冲他笑着点了点头，他神色凝重地拿起了一件外套一边往自己身上套一边跟你说他要出去处理点事情，让你自己去厨房拿早餐吃。你点了点头说好。他便出门了。

　　你倒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突然天花板上出现了鱼蛋妹的脸，你的心有些乱。翻了个身下地去洗漱，玛丽姐领着龙卷风和信一出去了，家里突然变得很安静，但这种安静让你有些不安心，你想起了龙卷风凝重的脸色。你决定出去看看。

　　你换了一件衣服便出了门，到了楼下看到三姑和其他人在聊天，你问她知不知道龙卷风往那边走了。三姑眼睛一亮拉着你跟你说是有一个女人死了被人从楼上扔了下来，好几天了没人发现都臭了，才被发现呢。龙卷风就是去处理这件事情。你点点头又重复了一次：

　　“那他往了那边走？”

　　三姑没想到你这么执着，她拉着你让你不要去了，说看完回来做噩梦。你笑了笑说你就想去看看，你不怕。三姑面露难色，但她也知道拗不过你于是指了一个方向跟你说他们往那边走了。你跟她说了声谢谢之后便往那边走了过去。

　　你穿越过城寨里的阴暗潮湿的小巷子之后，突然听到鱼蛋妹很大声的哭喊，你加快了脚步，穿过人群看见了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你认得出来那是鱼蛋妹的妈妈，而鱼蛋妹站在一边拉着燕芬的手在哭喊着要走。龙卷风突然发现你站在这里，他没有做声只是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你的面前，你没有出声任由他挡在你面前。你听着鱼蛋妹的哭声心里有些难受，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现在就那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尽管你和她交情不深，但是你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人死了就是死了，再珍惜的东西都还是带不走的，是吗？你在心里这般问自己。你看着背对着你的龙卷风，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害怕，你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他回头看你，低声问你是不是害怕，害怕就先回去。你摇了摇头。他便回过头跟四仔和信一交代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你抬眸看周遭的人，发现那个在城寨很拼打工赚钱的小伙子也在现场，他一脸忿忿不平地盯着一个鱼蛋妹妈妈的那个男朋友，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这里是九龙城寨，三不管的地方，哪有给死者一个交代的公平说法呢。

　　事情处理好之后，龙卷风领着你往家里走。一路上你都没有说话，他低头问你在想什么。你看着他问鱼蛋妹怎么办？他叹了一口气说燕芬会照顾她。你“哦”了一声之后又没有说话。他将手搭在你的肩上搂着你像是感叹鱼蛋妹的妈妈又像是在感叹什么一般幽幽地说：

　　“人死了就那样了，谁都有一死的。”

　　你猛地抬头看见他眼里的伤感，鼻子一酸又低下头了，泪水又开始在眼眶打转。你很想说点什么，但你觉得自己的喉头堵得发慌，一讲话肯定会被他听出来，你不乐意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于是你选择了沉默，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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