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十八年后的再见

明月依旧高悬于天，散发着清幽寒凉的冷光。林间湿气甚重，滚圆的寒露折射出月光旳点点幽光，伴随着空竹匆匆的脚步声摇曳坠落，在叶面上嗒嗒作响。

“终于到了。”

在一棵巨树的高顶上，空竹手中紧攥着水玉写下的血书，肩上立着引路的青鸟，俯瞰林间，眼中是积攒了十八年的恨意。

一片黄土高地在层层密林之间兀自出现，其间布满了栉比鳞次的木制房屋，在月光下，房屋顶上印有千手一族的幡旗随着徐徐林风摇曳起舞，耀武扬威。

“水玉，我来见你了……”

高耸的树枝上，空竹早已不见踪影，只见原先所站立的地方细雪纷飞，在月光下更显得晶莹剔透，纯洁清丽。

＊＊＊

“没想这么快就来了，嘛，算了，反正也都安排好了。”

在晃动的烛火之下，披散着红发的灵间不还慵懒地躺在床榻上，睡眼惺忪。

在放出诱饵之时，灵间就已在四周布好感应结界，通过结界感知，灵间已经知道空竹正接近水玉被幽闭的木屋了。

“呃啊～该起来了，明天兄长就回来了，算是给他一个大惊喜吧。”

灵间撑起身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抹了一把惺忪的睡眼，掀开被子起身着装上阵。

“唰——”

灵间拉开滑门，转身消失在门后。

＊＊＊

水玉，我来了！

空竹把目光锁定在了一出偏僻的小木屋上。

通过感知，空竹可以肯定水玉就在那里。

空竹一步步逼进了木屋。

……

竹。

春天的竹。

修长的、青翠的绿竹生长出了一片广袤的、浓密的竹海。

竹海。

雨后的竹海。

晶莹的、润泽的细雨沾染在了翠绿的、修长的竹叶之上。

通透的雨珠在竹林中倒映着翠竹鲜亮的绿色，仿佛被染上了一层碧绿，如一颗颗绿玉翡翠。

还有茫茫的雾气在其间萦绕。

一名面容姣好的白发女子在雾中来回奔走，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呐，等那么一天，春竹青翠，雾绕竹海，你藏其间，我来寻你，若在迷雾未散之时，我将你寻到，便嫁我为妻，可好？”

“那，一言为定！”

一只莹润纤巧的小指与一只骨节分明的小指勾结在一起。

而这，只是这名白发女子的回忆。

“空竹！我就在这儿啊！你在哪儿？空竹——”

白发女子将双手在嘴前作喇叭状，不住地呼唤着‘空竹’这个名字。

雾，已渐渐消散。

“空竹…空竹——”

白发女子的泪水如竹叶上悬挂的露珠，泫然而下。

“空竹…空竹…”

在黑暗中，一双涌着热泪的蔚蓝色双眼猛然睁开。

“原来…是梦啊……”

白发的水玉在黑暗中醒来。

不在那片竹林的，是此时身在黑暗中的水玉。

再也回不去了……

“哐当！”

门外的铁锁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是铁链断碎的声音。

谁！

水玉愣在原地，两眼茫然。

这么晚了，绝对不会是千手一族的人。

“哐！”

门开了。

“…水玉…我来了……”

十八年前熟悉的声音在水玉背后响起，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粗砺。

已经止住的泪水又不听使唤的簌簌而下。

如今的自己该怎么面对身后之人。

年华已老，容颜已衰，此身已是落入污泥中的残花败柳，还有什么颜面去见身后之人！

水玉犹如骨鲠在喉，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含泪无语的时候，这是灵间的计谋。

“快走！空竹……别救我了，这是陷阱！我已经……不重要了！”

水玉强忍心中的悲痛，背对着空竹，力劝其归。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余日不多，水玉，我有你就够了。”

！

空竹快步冲到水玉身侧，握住了她的左手。

“他们已经来了，估计走不了了，我其实，只想和你待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愿意，水玉……”

“空竹……我也是…一样的啊…”

水玉终于转过身来，看着空竹，两人双手紧握。

“真是对苦命鸳鸯啊！”

灵间的戏谑声从门口传来。

门外火光明朗，灵间巨大的阴影笼罩在空竹水玉两人身上。

“真是条大鱼啊！”

灵间依旧笑着说到。

空竹盯着灵间，将水玉护在身后，一只手正在悄悄结印。

然而还没等空竹将印结完——

“秘术——绳咒缚。”

灵间双手合十，一道红色的咒文像细绳一般在灵间脚下迅速窜向两人，在两人周围展开成一道圆圈。

“不能……动了”

被困在圈中的两人僵硬不能动弹。

“押下去，带到刑房！”

“是！”

水玉走出门框对身后的族人发号施令。

两个壮年男子走进门来，不苟言笑，将粗壮的胳膊伸向了两人。

东边的山际，浮现出一丝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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