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

冷宫的月光总是格外清冷。

苏韵蜷缩在潮湿的草席上，数着从破败窗棂间漏下的光斑。这是她被囚禁的第三年，曾经光彩照人的贵妃，如今只剩下一把枯骨。

"吱呀——"宫门被推开的声音刺破了夜的寂静。

苏韵没有抬头。无非又是来送那碗连猪狗都不愿碰的馊饭。

"姐姐，别来无恙啊。"

这个声音让苏韵浑身一颤。她缓缓抬头，看见林若雪一袭华服站在门口，珠光宝气映得这阴暗的冷宫都亮堂了几分。

"是你..."苏韵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林若雪莲步轻移，裙裾扫过肮脏的地面，在她面前蹲下。"听说皇上今日下旨，苏家满门抄斩，连你那三岁的侄儿都没放过。"她红唇轻启，"哦对了，还有你那可怜的小皇子，被废为庶人，赶出皇宫了。"

苏韵猛地扑���前，却被铁链扯住，重重摔在地上。"畜生！明睿才五岁！你们怎么敢——"

"我们怎么敢？"林若雪冷笑，"苏贵妃与侍卫私通，生下野种，混淆皇室血脉，这难道不是大罪？"

"你血口喷人！"苏韵目眦欲裂，"那所谓的奸夫是你安排的！那些证据全是你伪造的！"

林若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慢条斯理地打开。"重要吗？皇上信了就够了。"她捏住苏韵的下巴，"知道为什么留你到今天吗？我要你亲眼看着苏家覆灭，看着你的野种被抛弃，然后再送你上路。"

冰凉的液体被灌入喉咙，苏韵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剧痛从腹部蔓延开来，她蜷缩成一团，听见林若雪最后的话语："安心去吧，姐姐。我会好好'照顾'小皇子的，保证他活不过这个冬天..."

苏韵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的念头化作一口鲜血喷出："若有来世...我必让你们...血债血偿！"

黑暗吞噬了一切。

"姑娘！姑娘醒醒！"

剧烈的颠簸中，苏韵猛然睁开眼，对上一张陌生的少女面孔。

"谢天谢地，您总算醒了！马车刚才惊了，您撞到了头。"少女拍着胸口，一脸后怕。

苏韵茫然四顾。她身处一辆华美的马车内，身上是崭新的浅粉色衣裙，双手白皙细嫩，没有任何伤痕。

这是哪里？她不是已经...

"我们快到宫门了，姑娘快整理一下妆容吧。听说这次选秀，连皇上都可能亲自来看呢。"少女递来一面铜镜。

镜中是一张陌生的瓜子脸，约莫十六七岁，眉目如画，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我是...谁？"苏韵喃喃自语。

"姑娘别是撞糊涂了？您是沈家大小姐沈如梦啊，老爷花了大价钱才给您弄到这个选秀名额的！"

沈如梦？选秀？

苏韵——不，现在是沈如梦了——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重生了！而且是在自己死后十年，以另一个女子的身份！

马车缓缓停下，宫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秀女沈氏，请下车入宫。"

沈如梦深吸一口气，迈出马车。阳光刺得她眯起眼，待视线清晰后，巍峨的宫门映入眼帘。

十年了，皇宫依旧金碧辉煌，仿佛什么都没变过。

"这位就是沈姑娘吧？请随奴婢来。"一位年长宫女上前引路。

穿过一道道宫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如此熟悉，曾经，她是这座皇宫的女主人之一，而现在，她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秀女。

"所有秀女在此等候，按名册顺序面见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宫女高声宣布。

淑妃？沈如梦心头一跳。难道是...

"淑妃娘娘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在宫女簇拥下缓步而来。尽管十年过去，那张脸沈如梦死也不会认错——林若雪！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沈如梦强迫自己低下头，和其他秀女一起行礼。

"都起来吧。"林若雪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做作，"皇后娘娘凤体违和，今日就由本宫来为皇上挑选新人。"

秀女们依次上前展示才艺。沈如梦冷眼旁观，发现林若雪表面和善，眼神却挑剔苛刻，十年来她倒是把虚伪功夫练得更纯熟了。

"下一位，沈如梦。"

沈如梦缓步上前，行礼的姿势完美得无可挑剔——那是当年周昱晟最欣赏的仪态。

"民女沈如梦，参见淑妃娘娘。"

"抬起头来。"

沈如梦缓缓抬头，与林若雪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她看到林若雪瞳孔骤缩，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娘娘恕罪！"宫女们慌忙收拾。

林若雪很快恢复镇定，但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哪里人？"

"回娘娘，民女祖籍江南，父亲是苏州通判沈明。"沈如梦故作天真地回答。

"江南..."林若雪喃喃重复，目光死死盯着沈如梦眼角的泪痣，"你...可会什么才艺？"

沈如梦微微一笑："民女粗通琴艺，略懂诗词。"

"弹一曲吧。"

沈如梦坐到琴前，手指轻抚琴弦。这是她前世最擅长的乐器，周昱晟常说她弹琴时最美。她刻意选了当年初见皇帝时弹奏的《长相思》，指法分毫不差。

曲终，殿内一片寂静。林若雪的脸色变得煞白。

"好...很好。"林若雪强作镇定，"本宫会向皇上举荐你。"

当天傍晚，圣旨下达���秀女沈如梦，封为正六品才人，赐住兰芷阁。

兰芷阁，那是皇宫最偏僻的角落之一。沈如梦看着熟悉的宫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若雪这是想把她打发得远远的，却不知兰芷阁有一条密道，正是她前世偶然发现的。

"才人娘娘，奴婢春桃，是您贴身宫女。"一个圆脸小宫女恭敬行礼。

沈如梦点点头："起来吧。我初来乍到，许多规矩不懂，还望你多提点。"

"娘娘折煞奴婢了。"春桃惶恐道。

踏入兰芷阁，沈如梦环顾四周。这里虽然简陋，却干净整洁。她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那里曾是她居住的瑶华宫。

十年了，她终于回来了。这一次，她定要让那些害她的人血债血偿！

"林若雪，"她轻声自语，"你准备好迎接我的复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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