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黎薇忘记自己走了多久，在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出了很远，她的手逐渐放松，手心也慢慢传来细细密密的疼，她叹了口气又转身朝自己的出租屋走。

小小的一居室里没太多东西，也不显得杂乱，可能是因为太小而不显得过于冷清，她拉开柜子下边的抽屉，里面是一条围巾，原来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太多东西，围巾是绝无仅有的施舍，她却留了很多年。

十七岁之前她的人生没什么色彩，两点一线，一个嗜赌成性的爹，和一个既懦弱却又非常爱她的妈，这就是她十七岁之前的全部，十七岁的时候遇到了于程旭，她认为的色彩其实也只是微不足道的点缀，人一单有了念想，就回想要更多，奢望更多，是她贪心不足。

所以不堪回首的过往总是挥之不去，那天下午她穿着干净的衬衫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见母亲的嘶吼和父亲的叫骂。

黎薇赶忙跑过去想把坐在地上的母亲扶起来，父亲一巴掌扇到她脸上，嘴里骂着∶“死丫头，又去哪儿撒野了。”

黎薇坐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父亲又拽着母亲的头发咒骂道∶“你怎么还不去死，没钱！留着你有屁用？”

母亲哭着吼道∶“家里的钱都让你输光了，你还要怎么样，你要逼死我吗？”

父亲拽着母亲的头发就要往墙上撞，黎薇忙抱住父亲的腿哀求到∶“爸……爸，求求你你别打了，求求你。”

父亲已经打红了眼，冲着黎薇吼道∶“死丫头，给老子撒开，不然连你一块儿揍。”

黎薇死死抱着不肯撒手，不住的哀求∶“爸，求你了，别打了，别再打了……”

父亲一把撒开攥着母亲头发的手，踹了黎薇一脚，骂道∶“真他娘的晦气！”

骂骂咧咧走出家门。

黎薇过去把母亲扶起来，母亲突然捏住黎薇的手腕，黎薇吃痛的缩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母亲说∶“小薇，你说妈该怎么办？”

黎薇愣了一下，紧紧的抱住母亲，声音很小却又很坚定的说∶“妈，我会带你走的。”

黎薇将母亲安顿好后，才看见自己身上的衬衣早就被父亲踹的面目全非，她把衬衫换下来，看着上面斑驳的脚印，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件崭新的衬衫。

洗了之后想着第二天给于程旭送过去。

但是看着自己还肿着的脸和胳膊上的青紫，心想，这事先缓缓，等脸消了肿再去送。

这件事就暂时被搁置了……

***

每天放学，黎薇一个人在班里待很长时间，她总是有意拖延回家的时间，只因父亲每天都喝的烂醉，回到家气不顺就打骂她们。

母亲在县里的一个小厂子里打工很晚才回家，久而久之，黎薇也不愿意回家，只在母亲快要回来时才往家里赶。

几个女生看黎薇还没走，就喊她∶“同学，可以过来帮下忙吗？帮忙搬点东西，正好我们缺一个人。”

黎薇冲她们点点头，走了过去∶“就搬这一箱是吗？”

旁边的女生道∶“是的，谢谢你。”黎薇道了声没关系就搬着东西跟他们走，一路上也没问东西往哪里搬，一路走到医务室才停下。

为首的女生推开门把东西放在地上，冲着摆弄瓶瓶罐罐的校医说了句∶“东西我们先给您放这了。”

校医道∶“这种活一般不都是男生干吗？怎么你们女生来搬。”

女生笑着说∶“嗐，那些男生一放学，一溜烟全跑了，就我们几个值日的女生被拉来做壮丁了呗！”

前面几个女生放下东西就走了，黎薇也正要放下东西走人的时候，校医叫了她一声∶“黎薇！”

黎薇抬起头下意识就说了句∶“你……你怎么在这？”

刚说完这话黎薇就觉得自己没脑子，那天在他家的时候，看见一堆关于临床试验和药理的书，他在学校里当校医不是正常的么。

于程旭失笑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好歹我也是医学生，不能总打杂吧？”

黎薇红着脸说∶“不好意思。”

“现在都放学好一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你也是值日生？”

“不是，我不想这么早回家。”

于程旭也没想太多，觉得可能是跟家里吵架了也说不定。

接着又对她说∶“你头上得上该换药了，那天忘了了跟你说三天就得换一次药，过来我帮你换药。”

黎薇说∶“别麻烦了，我没事，你这还有一堆东西没收拾。”

于程旭∶“今天收拾不完就等明天，实在不行，我帮你换完药，你帮忙一起收拾不就行了。”

黎薇只好走了过去，于程旭帮她换药又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怎么弄的？”

黎薇嗫嚅的说∶“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女孩子留疤就不好看了，下次小心点！”他嘱咐道。

换完药对黎薇说∶“搞定了，你先回家吧，天快黑了。”

黎薇在那站了半晌不肯走，于程旭问她：“怎么还不走？”

“你不是说，你帮我换药，我帮你收拾东西么？”

于程旭不免有些失笑∶“怎么这么较真？行吧，那你就把那些书帮我归类插到书架里就行了。”

黎薇突然想到于程旭借给她的衬衫还没换，抬头叫了他一声∶“于医生，那个……你待会能不能等我一下，你的衬衣还在我这里，我待会儿拿给你。”

于程旭也没当回事，满不在乎的说∶“你明天来上学的时候顺道带上就行，不用特地去取。”

黎薇踌躇了一会儿才说∶“没，就在班里。”

于程旭疑惑道∶“怎么还随身带着？”黎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黎薇把衬衣带到班里主要是怕父亲看着了又撒酒疯。

于程旭没多问，她也没说，把医务室的东西收拾好之后。于程旭就随着黎薇往她们班的方向走。

黎薇从她的桌肚子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于程旭，向他道了谢。

接着又坐在座位上盯着自己的数学练习册，拿着演算纸写写画画一番，皱着眉显然是卡住了，懊恼的把演算纸撕了揉成一团。

于程旭看着她的举动，就问她∶“卡壳了？”

黎薇回过头看他：“你…还没走啊？”

“刚才看你挺认真的就想到了我上高中的时候，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去，但是过去很多年不知道还记得多少。”

黎薇把练习册递给于程旭，他拿着练习册看了一会儿，拿着演算纸把过程写了一遍，又给黎薇细讲了一边。

黎薇看着他认真讲题，不由得走神。讲完之后于程旭问∶“怎么样，懂了么？”

黎薇突然听见于程旭的声音才猛然回过神∶“啊……懂……懂了。”

于程旭道∶“那就走吧。”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黎薇突然问了句∶“以后我有不会的题可不可以过去找你？”

“当然，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医务室。”

黎薇点点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黎薇到了家门口对于程旭说∶“那个……我到了，谢谢你今天送我回家。”

“顺路而已，没事的。”他朝黎薇招了招手，离开了。

黎薇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消失在夜幕中，才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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