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玻璃门在身后合拢,冷气混着纸张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抱紧装着《玄玄棋经》的帆布袋,指节抵着封底那个可疑的凸起。拓拔孑今早反常的叮嘱还在耳边回响:"第七章的征子陷阱要看清楚,特别是黑121手之后的变招。"
古籍区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每隔十五分钟亮起三十秒。我在D区23架前蹲下,膝盖压着地砖拼接处的铜条。这本1983年再版的《玄玄棋经》比想象中厚重,书脊烫金已经斑驳。翻到第七章时,一张对折的棋谱从书页间滑落,边缘沾着褐色的污渍。
"需要帮忙吗?"管理员突然出现在身后,眼镜链扫过我肩膀。
"只是查资料。"我用帆布袋遮住正在展开的棋谱,松烟墨绘制的星位标记间,几粒暗红碎屑簌簌掉落。管理员鞋跟敲击地砖的声音渐远,棋谱完全展开后露出右上角的合影——年轻时的拓拔孑搂着个穿中山装的青年,背景是"1999年全国围棋锦标赛"的横幅。青年眼角有颗泪痣,与百里祚分毫不差。
琴声就是这时候响起的。金属质感的泛音穿过书架,与昨日庭院里听到的旋律完全一致。我下意识把合影塞进衬衫口袋,循着声音穿过两道防火门。音乐文献区的恒温柜里陈列着唐代枯木龙吟琴的复制品,白发老者正在调试琴轸,左手小指缺失的指根处,锯齿状伤痕新鲜得像是刚拆线。
"宫调对应天元,商调对应星位。"老者突然开口,指甲刮过第二弦时发出刺耳的杂音,"每三小节会出现一次变徵——就像三劫循环里的禁手。"
琴箱共鸣震得展示柜玻璃微微颤动。我数着节奏,突然意识到异常颤音对应的正是围棋术语里的"扑、劫、提"。老者浑浊的瞳孔突然收缩,琴弦在他指下震颤出急促的密码:"当心拓拔孑的银袖扣。"
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老者猛地扯断第七弦。包银的丝弦在他脖颈划出细长血线,温热的黑曜石棋子被塞进我掌心。"北斗指向真正的天元。"他嘴唇蠕动时露出缺角的门牙,血腥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棋子背面刻着的七星纹路硌着掌纹,尚未凝固的血迹沾湿了帆布袋内衬。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滋滋闪烁,我撞上正在擦拭手指的拓拔孑。绢帕边缘露出的银灰色丝线与断弦如出一辙,他无名指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墙纸留下五个梅花状的血点。
"第七章的征子陷阱..."他向前逼近,袖扣反射的光斑跳到我眼皮上。楼下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我后退时撞开安全出口的铁门。黄昏的光线里,三个穿黑西服的男人正把昏迷的老者抬进厢型车,其中一人弯腰捡起了染血的琴弦。
拓拔孑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像棋盘上即将被提走的孤子。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与我手中完全相同的黑曜石棋子:"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必须用他的眼睛看棋了?"
厢型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图书馆的玻璃幕墙突然映出无数交错的光痕,宛如一张巨大的棋盘。拓拔孑转身时,我看见他后颈浮现出北斗七星状的淡色瘢痕,与棋子背面的刻纹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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