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深渊灵枢

水晶球的光芒在黑暗中织成一张温柔的网，苏瑶坠落的身体突然一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托住。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泛着荧光的钟乳石群之间，石笋表面覆盖着幽蓝的苔藓，在视野所及之处勾勒出蜿蜒的光带，如同大地在呼吸时泛起的脉搏。

“这是……灵枢境？”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瑶猛地抬头，看见一个裹着灰袍的老者倒挂在钟乳石上，形如枯槁的手指正顺着水晶球表面的纹路游走，浑浊的眼珠里倒映着细碎的光斑，“三百年了，终于有人能触碰到‘命轨之眼’。”

老者说话时，苏瑶注意到他颈间挂着串由人牙磨成的骨链，每颗牙齿上都刻着扭曲的符文。她本能地握紧古书，体内刚恢复的灵力在掌心凝聚成细针般的光丝——这是古书中记载的“灵识探针”，能感知对方的灵力波动。然而当光丝触碰到老者时，却像陷入泥潭般迅速消散，他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吞噬灵力的黑雾。

“别怕，小姑娘。”老者突然松开手，像片枯叶般飘落在地，袍角扫过地面时，几株荧光蘑菇应声枯萎，“老朽是这灵枢境的守墓人，只问你一句话——你可看见过胸口纹着逆十字的人？”

苏瑶脑海中闪过第一章里被黑豹撕咬的黑袍人，他倒地时露出的胸口，正是用鲜血绘着扭曲的十字。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踩到一块刻满星图的石板，石板发出蜂鸣，水晶球的光芒骤然增强，在虚空中投射出一幅幅画面：燃烧的城池、漂浮的巨眼、以及无数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血色祭坛前跪拜。

“这是灵墟的过去。”老者枯槁的手掌按在石板上，星图突然流动起来，“十万年前，初代灵主以万人精血为引，在人间撕开裂缝，将这里化作筛选‘天选者’的牢笼。每百年开启一次，唯有杀尽所有竞争者，才能穿过‘归墟之门’，获得改写命运的机会。”

苏瑶盯着画面中那个戴着十二角星冠的灵主，忽然发现他的面容与自己在古书中见过的某个符文完全重合。正当她想要细看时，水晶球的光芒突然剧烈闪烁，远处的洞穴深处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一个由碎骨拼接而成的巨偶踉跄着闯入视野，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

“糟了，是‘噬灵骸’！”老者突然喷出一口黑血，骨链上的人牙发出刺耳的尖啸，“它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带着水晶球往东北方跑，那里有初代灵主的葬仪殿，殿内的‘命轨罗盘’能暂时压制它！”

苏瑶来不及多想，抓起水晶球就往老者指的方向狂奔。身后传来骸骨相撞的巨响，她回头瞥见巨偶的手臂正在分裂成无数骨蛇，在地面上蜿蜒追击。古书中的知识突然涌入脑海，她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水晶球上，光芒顿时化作千万根光刺，向后爆射而出。

“嗷——”巨偶发出非人的嚎叫，骨蛇纷纷崩解，但很快又在鬼火中重组。苏瑶感觉体力正在飞速流失，前方却出现了一道由白骨堆砌的拱门，门楣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尸解咒文，每道符文都在吞噬她的灵力。

“屏住呼吸，别直视咒文！”老者不知何时跟了上来，骨链甩出缠住巨偶的脚踝，“葬仪殿的门只能用灵墟原住民的精血开启，而我……”他突然扯开灰袍，露出布满咒印的胸膛，心脏位置嵌着半块黑色玉简，“就是最后一个原住民。”

苏瑶眼睁睁看着老者将玉简抠出，按在白骨门上。咒文发出贪婪的红光，老者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终化作一堆灰袍覆盖的骸骨。白骨门“吱呀”开启，露出里面悬浮着的青铜罗盘，罗盘表面刻满星轨与尸身交缠的图案，中心位置嵌着颗血色宝石。

“记住，罗盘指针指向的，永远是最危险的生路。”老者的声音从骨链中传出，随即彻底消散。苏瑶冲进殿内，巨偶的骨爪只差半步就能抓住她的脚踝。她反手将水晶球按在罗盘上，血色宝石突然亮起，整个空间剧烈震颤，地面裂开无数缝隙，喷出带着腐尸味的黑雾。

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正北方向的一道暗门。苏瑶刚要迈出脚步，余光却瞥见罗盘边缘刻着一行小字——“归墟之门后，是灵主的棺椁，还是新的牢笼？”她心头一凛，突然听见暗门后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以及一个熟悉的女声：

“原来你没死啊，小菜鸟。”

握着寒芒匕首的神秘女子从阴影中走出，她的左臂缠着绷带，绷带缝隙里渗出的血珠竟悬浮在空中，组成了逆十字的形状。苏瑶终于想起，在古庙坍塌时，这女子的胸口也曾闪过同样的印记——原来她，就是老者所说的“逆十字之人”。

“看来你见到了守墓人。”女子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匕首上泛起妖异的红光，“他有没有告诉你，灵墟的每任胜者，最终都会成为新的灵主，永远被困在这裂缝之间？”她突然露出疯狂的笑意，“而我，就是来打破这个诅咒的！”

话音未落，女子已化作残影扑来。苏瑶仓促间举起水晶球，却发现罗盘的血色宝石正在吸收她的灵力。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想起古书中的禁术——“以血祭纹，借灵枢之力”。她咬牙将手掌按在罗盘上，血色宝石顿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在她背后凝聚出十二角星的光轮。

女子的匕首在光轮前寸步难行，她惊恐地看着苏瑶背后的星轮：“不可能……你怎么会拥有初代灵主的‘命轨圣印’？”

苏瑶没有回答，她能感觉到圣印正在灼烧她的经脉，但罗盘的指针此时正指向暗门后的深处。在圣印即将崩溃的瞬间，她猛地拽住女子，一同冲进暗门。门后是刺眼的白光，等她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石台上，远处的云层中，一座倒悬的青铜巨城若隐若现，城墙上挂满了风干的尸体，每具尸体手中都握着半块玉简——

就像老者体内的那块。

“欢迎来到灵墟中层，天选者。”机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接下来，你将面对更残酷的生存考验——”

苏瑶低头看着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星轨状的疤痕，而水晶球此刻正悬浮在她胸前，表面浮现出一行细小的字：“当命轨圣印完全觉醒之日，便是灵主重生之时。”

她忽然想起老者临终前的话，原来所谓的“无尽力量”，不过是另一个牢笼的钥匙。而那个倒悬的巨城，以及城墙上的无数玉简，正无声诉说着灵墟万年以来的真相——每个胜者都以为自己能逃离，却最终成为了牢笼的一部分。

身后突然传来女子的低笑，苏瑶转身，看见她正在擦拭匕首上的血迹，逆十字印记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们不是在互相残杀，而是在对抗整个灵墟的规则。”她抬头望向倒悬的巨城，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而我，要杀了所有灵主，包括初代那个老东西。”

苏瑶握紧古书，感受着体内翻涌的灵力。她知道，现在的每一步选择，都可能决定自己是成为新的灵主，还是像老者那样化为尘埃。远处的巨城传来钟鸣，云海开始翻涌，露出下方无数闪烁的光点——那是其他参赛者的灵力波动，正在向中层汇聚。

“准备好迎接真正的大逃杀了吗？”女子忽然将匕首抛给苏瑶，自己则掏出一枚刻着逆十字的玉简，“这次，我们的目标不再是彼此，而是……”她指向巨城最顶端的十二角星祭坛，“坐上那把灵主之椅，然后，把它砸个粉碎。”

苏瑶接住匕首，刃口倒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在星轨疤痕的灼烧感中，她忽然笑了——原来最危险的生路，从来不是杀死别人，而是直面灵墟背后的真相。而这一次，她不想再做被规则摆弄的棋子。

云海之上，倒悬的巨城开始降下血雨。苏瑶望着手中的水晶球与古书，突然明白，所谓的“命轨”，从来都该由自己来书写。她深吸一口气，任由灵力在体内沸腾，朝着祭坛的方向迈出第一步，身后的神秘女子轻笑一声，跟上了她的步伐。

这是灵墟中层的开端，也是某个古老诅咒的倒计时。当血雨浸透她们的衣襟，远处的光点正在迅速靠近，而在巨城的阴影里，十二角星冠的主人，正透过无数风干的瞳孔，注视着这场即将颠覆规则的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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