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念把第三颗橘子硬糖按在琴键中央时,锈蚀的金属终于发出濒死般的呻吟。老式三角钢琴的漆面皲裂成东非大裂谷的纹路,琴凳腿缠着蛛网,像是被时间封印的祭品。
"非要选这种闹鬼的地方练声..."她对着爬满水渍的镜墙嘀咕,琥珀色麦克风在指尖转出残影。自从上周收到匿名乐谱,这个废弃三年的琴房每到黄昏就会传出调音声。此刻夕阳从彩窗灌进来,将她的影子钉在中央C键上,宛如受难耶稣的轮廓。
当脚踝触到第七阶木楼梯的瞬间,某种高频震动穿透运动鞋底。苏念念僵在原地——这架理应音准全失的钢琴,此刻正自动演奏着肖邦的《雨滴》。更诡异的是,每个降D音响起时,镜中的自己就会缺失一片嘴唇。
"啪嗒"
沈清鱼的黑皮鞋踩碎地面积水倒影时,苏念念差点摔碎怀里的麦克风。转学生抱着未开封的颜料盒站在旋转楼梯顶端,白衬衫被彩窗染成殉道者的紫红色。她食指竖在苍白的唇间,另一只手握着银色音叉,尖端还沾着某种荧光蓝液体。
"别踩Fa音阶。"清冷的声音带着薄荷般的凉意。苏念念低头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标着「F」的柚木台阶上,裂缝里渗出琴弦锈蚀的腥气。
琴声突然狂暴。沈清鱼甩出音叉刺入钢琴共鸣箱,苏念念的耳膜捕捉到次声波频率的尖啸。镜面蛛网般炸裂的刹那,她看到十七个自己同时开口,而真正的声带却像被塞进滚烫的锡纸。
沈清鱼拽着她滚下楼梯时,那本匿名乐谱从书包飞出。发黄的《安魂曲》手稿在空气中燃烧,灰烬组成悬浮的五线谱,吞噬音符的正是上周出现在林小棠光荣榜上的齿轮符号。
"你的声音被标记了。"沈清鱼用钢笔在苏念念掌心画出音律波形,墨水流经生命线时突然变成荧光蓝,"每次阴雨天的失声,其实是有人在抽取你的声纹样本。"
苏念念摸着喉咙,那里还残留着灼烧感。母亲遗留的麦克风突然发出蜂鸣,琥珀树脂里封存的银色线圈开始逆时针旋转。当她抬头想问什么,却看到沈清鱼的颜料盒在震动——未拆封的钛白颜料管正在渗出鲜红。
暮色被雷声劈开。顾景言的脸贴在琴房彩窗外,医用眼罩的皮革衬里在玻璃上压出椭圆印痕。他手中的信号检测仪疯狂闪烁,屏幕上的声波图谱正与林小棠昨天遇到的樱花代码产生共振。
"你们最好看看这个。"他推开咯吱作响的木门,万用表探针指向天花板。潮湿的霉斑组成了清晰的时间坐标:2005.4.19-2025.4.19。苏念念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今天,母亲正是在校庆演出后失踪的。
沈清鱼突然用音叉划破指尖,血珠坠入颜料盒缝隙。当第一滴雨打在彩窗上时,整栋音乐楼响起此起彼伏的调音声。苏念念惊恐地发现,每间琴房都在自动弹奏《安魂曲》的不同章节,而母亲麦克风里的线圈转速已快到产生残影。
"快走!"林小棠的喊声混着齿轮摩擦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她抱着沾满樱花汁液的数学笔记狂奔,身后追着成串发光的数据流。顾景言迅速扯下眼罩,机械虹膜射出激光束切断数据触手,却在瞥见沈清鱼的颜料盒时突然死机。
暴雨倾泻而下时,四人挤在器材柜形成的三角区。苏念念发现沈清鱼正用血在墙上画加密乐谱,每一道竖线都是摩斯电码的节奏。当雷鸣第七次炸响,林小棠的笔记突然自动翻页,樱花汁液显现出隐藏的字迹:
「声纹采集进度73%
剩余时间:19小时」
沈清鱼的颜料盒在此刻爆开,十二管未拆封的颜料悬浮成十二平均律的音阶。苏念念的麦克风突然传出母亲的声音,那是跨越二十年的沙哑录音:"...当雨雀第三次啼鸣时,把真相唱给量子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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