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心结

病中的宁崇蔚身披大氅，手中还捂着一个汤婆子，坐在院中的梨树下，而他对面的确是有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便是为宁崇蔚医治的医师，墨黎安。为人通透，却时常搞怪，医术精湛。

二人闲坐梨树下，宁崇蔚呆呆的抬头望着梨树不做声。墨黎安将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却并不开口打扰他。

因为她知道，这是心结。只能看宁崇蔚他自己能不能想通，想的通再来几剂药灌下去，也能好个六成七八。想不通，郁郁而终注定早夭的命，仙丹妙药灌下去都不管用。

一阵风过，一朵花飘落。

宁崇蔚抬手接住那朵孤单飘落的梨花，开口道

“墨医师，我是不是很卑劣？为了一己私欲，用带着目的虚情假意去哄骗一个人。”

墨黎安放下医书，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见过你为民奔走，也见过你与百姓同乐。你是众生里走来的，你见过黎民。你是金尊玉贵的世家贵胄，你也是黎民养育大的孩子。你的牵绊太多了。”

“宁崇蔚，你心中有自己的道义，这就很好了。但更多时候，就是你们这种心系天下黎民的人，会有更多的身不由己。”

“而且世间也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是与非。无非是各自立场不同，方法不一的差别。”

墨黎安续了一杯茶，幽幽的说道

“从古至今，难道只有你一人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人如过江之鲫。难道只有你一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大有人在。何必为此介怀。”

“不管什么目的，什么方式，只有与你而已是对的，那便错不了，你哪里能兼顾所有？人总是要做选择的，取舍之间由你本心。同样，我们也会在一次次选择中成长的。”

宁崇蔚垂眸看着手中的梨花，不再与墨黎安对视。

梨花如雪，故人犹在。

心中暗叹，有思故人。若故人在此，怕是比他优秀。

思及故人，宁崇蔚看向墨黎安道

“墨医师，若你至亲之人欺骗你之后又一走了之，你会如何？”

墨黎安坦言道

“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那他若有苦衷，身不由己又该如何？”

“杀了给他苦衷，让他身不由己的人。然后……再让他死的舒服点。”

宁崇蔚含笑问道，看着眼前气质恬淡的女人，谁能想到这是用毒的高手，也是救人的菩萨。

“不能不死吗？”

墨黎安摊了摊手，神色平静

“不能，欺骗伤害已经造成，那就不能原谅。他若是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而他却用这种自我感动的方式来伤害我。”

“你听见我的回答了，还是问了第二次。你已经作出选择了，不是吗？你舍不得伤害那个人。”

低声一笑道

“是啊，从来就舍不得伤害他。”

宁崇蔚的思绪飘回那年雪夜，他贪玩跑出了雪云山庄。

师兄许飞云提着一盏夜灯，抱着一件小披风来找迷路的他。那时，他还刚到雪云山庄，都还不熟悉四周，却跑出了雪云山庄。

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于是就爬上了一棵树。那时，雪簌簌的下着。他有些冷的紧了紧衣服，想着他应该还不至于会冻死在这里吧。

想着想着便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说着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想回家。

此时，他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微弱灯光，但是那提着灯的人注意到了树上的小团子。

许飞云快步上前，边跑边喊他

“宁崇蔚，阿蔚，师兄来了，别怕。”

哭的抽抽搭搭的小团子，看着树下踏雪而来的师兄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师兄，你终于来了……呜呜。阿蔚好冷，好饿，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你跳下来，师兄接着你，不要怕，我们回家。”

最后，许飞云用披风裹着宁崇蔚回到了雪云山庄。为他煮了一碗面，虽然很寡淡。但是，宁崇蔚却已经六年没有尝到那个味道了。

宁崇蔚轻笑不再多言，扔下手中梨花。

“无论如何，他必须活着。谢卿解惑。”

五月中旬，宁崇蔚病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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