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那年玲校8岁，噩梦终于结束了。

尹峥一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终于让舅舅同意，带着玲校回到了乡下。

尹玲校再次见到尹峥一已经不认识了，他很高，16岁已经有1米80了。

几缕银灰色碎发垂落额前，泛着光增添了几分灵动。

尹峥一很好看，但是看上去很陌生。

为了带阿玲，外婆放弃了带她自己的孙子。

天还没亮透，尹玲校蓝布头巾在雾里浮动， 小脚踩过露水，葫芦瓢盛满碎银般的井光， 又洒了，又悄悄捧起。

甜味在晨风里蔓延，玲校仰着头 ，看见外婆佝偻着背，用开裂的手掌把昨夜剩饭熬成稠粥。

米油凝成一层绸缎， 盖在阿玲滚烫的额头上。

外婆喜欢给阿玲做鞋子，纳鞋底时故意多缠的几层棉布。

"丫头爱跑，费鞋。"

灯下她眯着眼穿针， 线头在白发间一闪一闪， 像星星落进雪地。

外婆对阿玲很严格，经常因为一些事情打她。挨打后 ，总是有突然出现在枕边的麦芽糖。

粗粝的包装纸沙沙响，糖块带着花生碎， 甜得让人鼻子发酸。

那年冬天， 阿玲发现外婆的棉袄 比去年薄了许多，后来才发现是外婆偷偷抽出棉花， 絮进了她的新袄里。

老是听外婆讲，哥哥这些年都很想她，小时候对她怎么怎么好，尹玲校无感，哥哥对于她来说就像陌生人一样。

尹玲校不喜欢说话，总是一个人坐着默默发呆，8岁之前的记忆就像噩梦一样，让她时常感觉到害怕。

玲校很喜欢梨花，尹峥一每次放学回家，都会带一朵。

玲校不和他说话，也不理他。

尹峥一怕玲校寂寞买了一些鸡鸭给她玩。

玲校很喜欢这些动物，他们拥有世界上最纯净干净的眼睛，她甚至会给小鸭子戴上好看的蝴蝶。

“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没关系，阿玲不需要哥哥。”

天气会变凉，白天会变短，叶子从树上掉落下来，是冬天会下雪。

一天尹峥一正煮着泡面，衣服和袖子破败不堪，袖管晃荡像破旗，他身上还留着几处或深或浅的伤。

玲校觉的哥哥和尹开平一样是个混混，她记忆里的尹开平每次喝完酒，都会在外面闹事打架，每次都是破破烂烂的回家。

玲校故意将尹峥一买回来的药，丢进屋外垃圾桶。

尹峥一跑下楼跪在地上，伸手往垃圾桶里摸，脊梁弯成一条苟活的狗。

玲校觉得他的样子好笑，如今尹峥一仅仅看她一眼，身体都会忍不住颤抖。

尹峥一直恨自己没有保护好阿玲，才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

尹玲校讨厌峥一，讨厌舅舅，讨厌父亲，讨厌那些可恶的女人，甚至连自己也讨厌。

尹峥一只会红着眼睛说:“对不起”

任由她用地上的烟头烫他的手臂。

晚上，他将屋子里的所有刀片都藏起来，却忘记了玲校能咬碎玻璃。

尹峥一冲进来掰着她的嘴，玻璃的碎渣划破了他的掌心，渗出了鲜血。

玲校舔了舔他手上的血渍，嘴角上扬。

“哥哥和阿玲一样脏了”

尹峥一瞳孔颤抖:“阿玲，你在干什么？你不要吓哥哥啊!”

看着尹峥一担心的样子，玲校心里感到一阵快感。

双手捂住阿玲的双眼，抱着她，他的拥抱很温暖，让人很想依赖。

“阿玲不准这样说自己，很快，哥哥会处理好一切。”

玲校扯过他的衣领，顺着在他的脸颊上留下浅浅一吻，“哥哥不要再离开我了。”

尹峥一的喉结上下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那里，试图平复内心情绪。

他知道阿玲太需要安全感了。

“哥哥不会离开你，哥哥永远在你身后当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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