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

临北市的夜裹着潮湿的凉意，尹玲校蜷缩在出租屋书桌前。

“这个月房租又涨了。”尹玲校无意识摩挲着缴费单边角卷。

关智言总爱把没写完的实验报告摊在餐桌上，眼镜片后的眼睛熬得通红。

尹玲校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房租、水电、伙食费、学费……

关智言这个月从奖学金里挤出来给她的生活费。奖学金虽能勉强维持日常，但她清楚下学期的报名费必须要自己凑够。

"还是不够啊。"玲校小声嘀咕着，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窗外是临北市繁华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水马龙，而他们租住的这间小公寓却显得格外局促。

浴室的水声停了，关智言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玲校紧缩的眉头，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又在算账？别算了，下个月我的助研费就发下来了。"

玲校合上笔记本，勉强笑了笑："我就是随便看看。"她不想让关智言知道自己的焦虑，自从两人从学校宿舍搬出来同居后，开销确实大了不少。

关智言靠着奖学金和助研工作支撑着两人的生活，而她——一个没有家人支持的孤儿，只能依靠男友的资助完成学业。

"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关智言亲了亲她的发顶，走向厨房。玲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

电脑屏幕还亮着，玲校刷新了一下兼职招聘页面。餐厅服务员、超市收银员、快递分拣……这些工作要么时间不合适，要么工资太低。

就在她准备关掉网页时，一条新发布的招聘信息吸引了她的注意。

"林氏集团董事长为小儿子招聘家教，每天两小时，时薪500元，要求名校生或毕业生。"

玲校瞪大了眼睛，又仔细数了一遍后面的零——没错，每天两小时，一个月就是五万！

她的手微微发抖，点开了详情页。更让她惊喜的是，工作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刚好在她下课之后，而地点就在离学校三站地铁的别墅区。

"智言！"她忍不住喊出声来，"你快来看这个！"

关智言端着热牛奶走过来，凑近屏幕看了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家教？这么高的工资？肯定有问题。"

"是林氏集团啊，"玲校兴奋地说，"我查过了，地址就在**别墅区，那里安保很严的，不会有安全问题。"

关智言放下杯子，表情严肃："玲校，我们不缺这个钱。我的奖学金足够——"

"但不够宽裕，"玲校轻声打断他，"我知道你每天在实验室待到多晚，就为了多拿点助研费。"她握住关智言的手，"我不想只做被照顾的那个人，我也想分担。"

关智言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你。这么高的工资，一定很辛苦。"

"我成绩一直是系里前三，"玲校挺直了背，"而且我很会教人，记得吗？上学期我帮张教授代课，学生们评价都很高。"

看着女友眼中的坚定，关智言最终妥协了："好吧，你可以去试试。林氏集团那点工资对于他们来讲不在话下。但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立刻退出，好吗？"

玲校点点头，迅速填写了在线申请表，附上了自己的成绩单和推荐信。

点击"提交"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加速了——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上午她就接到了面试通知。电话那头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声，自称是林家的管家，邀请她当天下午三点去别墅面试。

"这么快？"挂断电话后，玲校有些慌乱地翻找着衣柜里最正式的衣服——一件藏青色的连衣裙，是她去年参加学术会议时买的。

关智言坚持要陪她去，但被玲校婉拒了："这是面试，不是约会。你在场反而会让我紧张。"她亲了亲男友的脸颊，"相信我，好吗？"

下午两点四十，出租车停在了别墅区的大门前。保安核实了玲校的身份后，一辆黑色轿车将她接到了位于小区深处的一栋三层别墅前。

玲校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裙摆，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尹小姐？我是林家的管家老陈，请跟我来。"

别墅内部的奢华超出了玲校的想象。

高挑的客厅中央悬挂着水晶吊灯，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墙上挂着几幅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油画。她被带到了一间书房，里面已经坐着两个人。

"老爷最近在国外处理业务，"老陈边走边低声解释，"家里现在主要是夫人和二少爷林淮 ，三小姐林渊， 小少爷林小北"

转过一道拱门，老陈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夫人，尹小姐到了。"

书房里的光线比客厅柔和许多。

落地窗前坐着一位穿着淡紫色旗袍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岁，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她放下手中的文件，朝玲校露出温和的微笑。

"这位是尹玲校小姐，"老陈介绍道，"是二少爷林淮选的家教。"

玲校微微一怔，她恭敬地鞠了一躬："夫人好。"

"这位是小少爷林小北。"老陈指向窗边沙发。

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男孩正蜷在沙发里玩手机，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抬起头。

看起来十二岁左右，皮肤白皙，睫毛又长又密，与想象中叛逆少年的形象截然不同，他乖巧地站起来向玲校点头："玲玲老师好。"

声音软糯得让玲校心头一颤。

她从茶几下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小北最近的成绩单和测评报告。"

玲校接过文件，余光瞥见林小北正偷偷打量她，目光相遇时又迅速低下头摆弄制服上的纽扣。

这哪是管家电话里说的"气走过六个家教"的问题学生？

"听林淮说你很优秀，"林夫人示意玲校坐下，声音如清泉般悦耳，"还和林渊一个学校的，在医学大成绩很不错，每年都拿奖学金。"

尹玲校微微一怔。林淮？她可从来不认识什么林淮。

也许是对方在医学大查过她的资料吧——毕竟她的成绩确实很突出，系里公告栏常年贴着她的奖学金名单。

但听到林渊的名字，玲校眼睛一亮："林渊是我室友。"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礼，赶紧补充道，"我们住同一层宿舍。"

林夫人优雅地抿了口茶，腕间的翡翠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那孩子从小就有主见。"

她放下茶杯"你们先聊，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有事联系管家，我也不怎么回来。"

书房门轻轻合上后，空气突然变得凝重。

原本乖巧坐在沙发上的林小北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把数学课本往旁边一推。

"你知道为什么前六个家教都走了吗？"他得意地笑了笑，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讥诮，"因为我讨厌数学，更讨厌教数学的人。"

玲校没有慌乱。她走近林小北，蹲下身与他平视，闻到了男孩校服上淡淡的薰衣草柔顺剂味道。

"我也讨厌那些只会照本宣科的老师，"她微笑着，声音轻柔却坚定，"但我猜你讨厌的不是数学本身，而是被强迫学习的感觉，对吗？"

林小北明显愣住了，嘴唇微微张开。

这个反应让玲校确信，面前这个男孩的叛逆不过是层保护壳。

他撇撇嘴，故作老成地说："反正你也教不了多久。"

玲校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三阶魔方，在手中快速转动。不到十秒，混乱的色块已经各归其位。

"数学不是枯燥的公式，"她把复原的魔方递给目瞪口呆的男孩，"它是解开世界奥秘的钥匙。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更多像这样的'魔术'。"

林小北接过魔方，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表面。

玲校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戴着一根褪色的红绳，与精致的制服格格不入。

"林渊姐姐怎么不在家？"玲校趁机问道，一边从包里取出备课笔记。

男孩的手指突然攥紧了魔方。"她和妈妈爸爸关系不好，"他声音低了下去，"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顿了顿，又补充道："二哥林淮忙，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玲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豪门家庭内部关系并不如表面那般和谐。

就在打开书的瞬间，林渊上次和自己拍的那张拍立得的照片突然滑落了。

"哇！"林小北突然凑过来，指着照片惊呼，"这是渊姐姐好酷啊！"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方才的敌意荡然无存，"都没有见过她拍照片。"

玲校笑着将照片递给他："下次我帮你多带几张？"

男孩用力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老师，你千万不要和淮哥说话，他可吓人了，也千万别在渊姐姐那边提淮哥"

“这么可怕的吗？ 听小少爷的话，绝对避雷！”

接下来的辅导出乎意料的顺利。林小北虽然基础薄弱，但思维敏捷

当老陈再次敲门提醒时间到时，男孩甚至露出了不舍的表情。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林小北送玲校到门口，手里还攥着她留下的魔方。

"嗯，我还会带新的'魔术'来。"玲校揉了揉他的头发，触感比想象中柔软。

"尹小姐，"老管家突然在铁门前停下，"小少爷今天很高兴。"他顿了顿，皱纹里藏着欲言又止的忧虑，"自从大小姐，搬出去后，家里很久没这样了，小少爷就是太孤独了。"

玲校点点头，心里却升起更多疑问。

不远处关智言在别墅外的树下等她，见玲校走来，伸手接过她的包。

"怎么样？"

"比想象中复杂。"

玲校叹了口气，坐上了那辆破旧的汽车。

夜风拂过脸颊时，她将今天发现的种种异常一一告诉关智言：让我没想到的是林家的二少爷林淮选中我的，而且比我优秀的人那么多，他偏偏要推荐我。

"林淮?你认识吗？"关智言愣了一下，转身认真地看着她

玲校摇头："完全不认识。怎么了？"

"听说网上说林氏集团的二少爷林淮是林家收的义子，公司50%的股权都给了他，具体什么原因谁都不知道，只知道姥爷子喜欢他的不得了，亲儿子死了也没见多少伤心。”

尹玲校觉得不可思，“给一个没有血缘的外人50%的股权，不会是救过老爷子的命吧？”

玲校突然想起林小北说"二哥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时的表情——那不是抱怨，而是某种如释重负。

“我们这些吃瓜群众就少管这些事了，当个乐呵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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