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孽

##：**1. 第三夜·子时**

沈郁安手腕上的红绳刺得叶鹤西眼睛发疼。

"这条绳子......"他盯着那三枚泛着青光的铜钱，"哪来的？"

沈郁安低头看了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钱表面："一直戴着啊。"他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小时候庙里求的平安绳。"

**他在说谎。**

叶鹤西清楚地记得，昨天沈郁安昏迷时，手腕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但现在这条红绳已经深深勒进皮肉，像是长在了皮肤里。更诡异的是，每当铜钱相撞，就会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不像金属碰撞的清脆，倒像是......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你刚才去哪了？"叶鹤西换了个问题，手指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打火机。祖父的日记里写过，朱砂写的契约怕火。

沈郁安突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温和的笑，而是嘴角以一种不自然的弧度上扬，眼睛却毫无笑意："不是说了吗？整理古籍。"他站起身，走向书架，"你看，我都分类好了。"

叶鹤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所有民国时期的书籍，封面都变成了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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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镜中人**

凌晨两点，叶鹤西假装睡下，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阁楼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有人上来了。脚步声停在门外，接着是门把手缓缓转动的声音。叶鹤西屏住呼吸，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知道你醒着。"沈郁安的声音从门缝里飘进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鹤西没动。

门外传来一声叹息，然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一张对折的纸片从门缝底下滑了进来。

叶鹤西等脚步声远去才捡起纸片。上面用朱砂画着一幅简笔画：一个男人站在镜子前，镜子里却照出一本书。画工拙劣，但特征很明显——镜框上的百鬼雕刻，正是老教堂那面"照孽镜"。

纸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子时三刻，镜中取契。"**

落款是一枚指纹，沾着暗红色的墨迹。叶鹤西从口袋里掏出之前捡到的铜纽扣，对比之下，指纹完全吻合。

**这是真正的沈郁安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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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红绳缚魂**

老教堂比白天更阴森。

藤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像是干涸的血迹。叶鹤西推开锈蚀的铁门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惊起一群夜鸦。

地窖入口处蹲着个人影。

"沈郁安？"叶鹤西试探着叫道。

人影抬起头，月光照出一张惨白的脸——确实是沈郁安，但眼神清明，和书店里那个判若两人。他的右手被红绳绑在铁栅栏上，绳子的另一端延伸进地窖深处。

"快走......"沈郁安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它要醒了......"

"谁要醒了？"叶鹤西上前想解开红绳，却发现绳子根本扯不断。那些铜钱已经嵌进了沈郁安的皮肉，周围一圈皮肤呈现出可怕的青灰色。

沈郁安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镜子......看镜子......"

叶鹤西转头，看见地窖里的铜镜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他们身后。镜面上浮现出一行血字：

**"以眼为契，以魂为质。"**

字迹未干，鲜血顺着镜面缓缓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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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借寿真相**

镜中的画面开始变化。

民国十二年的雨夜，年轻的沈明远（沈郁安的前世）跪在祠堂里，面前摊开《幽冥录》。穿西装的叶守诚（叶鹤西的祖父）将毛笔递给他："签了它，你就能活过三十岁。"

但当沈明远写下名字后，叶守诚突然掐住他的后颈："借寿需以魂为质，你的眼睛，我收下了。"

画面一转，沈明远被按在铜镜前，右眼被生生剜出，鲜血喷溅在镜面上。那颗眼球被装进一个铜制的小盒，埋在了教堂地窖里。

**那就是契眼。**

镜面突然爆裂，无数碎片飞溅而出。叶鹤西下意识护住脸，却听见沈郁安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

红绳上的铜钱全部炸裂，里面飞出密密麻麻的纸人，每个都长着沈郁安的脸。它们扑向地窖深处，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铜盒。

盒盖自动弹开，里面赫然是一颗已经干瘪的眼球。

**"找到了......"**

沈郁安的声音突然变了调，混杂着另一个苍老的嗓音。他挣脱红绳，伸手抓向铜盒——

叶鹤西抢先一步扑过去，在碰到眼球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祖父临终前烧毁的真正契约、故意调包的《幽冥录》假本、埋在书店地下的另一只眼球......**

原来所谓"借寿"，根本是个骗局。

叶鹤西的祖父真正想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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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双生契**

"用两颗契眼......复活死人。"

叶鹤西跪在地上，头痛欲裂。记忆里，祖父书房的地下室里摆着一口棺材，里面躺着个穿旗袍的女人——他的祖母，早在一百年前就难产而死。

《幽冥录》里记载的从来不是借寿之术，而是......

**"移魂续命"。**

沈郁安（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叶守诚）已经抓住了铜盒。干瘪的眼球突然变得饱满，瞳孔中浮现出诡异的符文。

"你祖父没教过你吗？"他用两种声音同时说道，"债，是要用命还的。"

地窖开始崩塌，无数纸人从缝隙中涌出，每个都捧着一本微型《幽冥录》。它们组成人墙，将叶鹤西逼向角落。

就在最危机的时刻，叶鹤西摸到了口袋里那枚铜纽扣——

**"以血破契，以眼还眼。"**

祖父日记的最后一页突然浮现在脑海。叶鹤西咬破手指，将血涂在纽扣上，然后狠狠按向自己的右眼——

剧痛中，他听见沈郁安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铜盒里的眼球瞬间化为灰烬，纸人纷纷自燃。地窖中央的铜镜轰然炸裂，露出藏在镜框里的......

**另一本《幽冥录》。**

真正的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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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终局与开端**

黎明时分，叶鹤西背着昏迷的沈郁安回到书店。

他的右眼缠着绷带，但奇怪的是并不觉得疼痛。沈郁安手腕上的红绳已经消失，只在皮肤上留下一圈淡红色的痕迹，形似一串符文。

柜台上摆着那本从镜框里取出的《幽冥录》，封面上多了一行烫金小字：

**"债清一半。"**

叶鹤西翻开第一页，发现原本空白的扉页上出现了新的内容——

一张全家福。

民国装束的祖父祖母站在中间，左侧是年轻时的沈明远，而右侧......

**是穿着现代衣服的叶鹤西和沈郁安。**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

**"癸卯年甲子月乙亥日"**

——正是今天。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进来，落在沈郁安微微颤动的睫毛上。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说梦话。

叶鹤西俯身去听，只听到三个字：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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