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明月皎白,街上灯火相辉,各种脂粉味混杂,交杂着甜赋的媚语,尽数风流肮脏。
南春抬步跨出那门槛,本以为会就此轻松下来
可是他什么感觉也没有,不由得回首看了一眼那门槛,心中失落。
等侯许久的仆侍看见他便立刻上前,一身黑色劲装,腰间配剑,眉眼端正,一丝不苟地行礼作揖,却是笑得爽直:“公子,顾大人派我们来接您回府。”
南春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去看他,只垂下帘羽道:“好,劳烦大人。”
那青年不太好意思地笑,伸出手去挠挠头,还未开口便红了脸:“我不是什么大人的,只是顾大人身边的一位待从,姓李名原,公子叫我名字便好了。”
南春第一次碰见这么耿直的人,以往他只要叫“大人”,十个都会应答下且洋洋自得。
李原让过一旁,青涩笑道:“公子请,公子请。”
南春低眉顺眼道:“谢过……”
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别人了,直呼其名,唤其字,什么“李兄” “贤弟”,无沦他唤人什么,都是对那人的侮辱。
李原却就这么应声:“不谢不谢。”
南春向马车走过去,马车旁一个着同样衣饰,长得也与李原有些相似的男子,想来应是兄弟。
他放下踏凳,南春便低着头,小心地把手中提的衣杉又往上提了提,不让自己踩到,让地下的尘染上。
南着上了马车才放下一些,抬眼欲伸手接开车帘,却被那沉默的青年抢先一步,南春又落下睫羽轻声道谢,方才进去落座,帘子落下来遮住了外面的灯火。
可侧帘却半束着,让他能清楚地望见外面的熙熙攘攘华光璀璨。
四方麒麟红木桌上摆着精致小巧的各色果点。
南春将那侧帘放下一些,只让淡淡灯火映进来,想伸手去取块点心。
“公子有什么要添置的吗?我替公子买来一并带回去。”沉默的青年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南春大梦初醒似地收回了手,舔了舔唇:“谢谢,不用了。”
李原也开口问道:“不若替公子添些脂粉,衣杉什么的?”
南春移了移目光,落在自己的衣裳上。
这是昨日他见顾丞相穿的那件,也是他最为好看的一件衣裳,只是有些旧了,微微泛白。
至于脂粉香料,他都没上,只这衣杉有淡淡的皂角香。
南春摸着自己的荷包,那里只有十二枚钢钱,买脂粉衣裳都是不够的。
那怕是最便宜的。
“不必了。
无论干了什么,他也是没有反悔的余地没有选择的余地
车内温暖舒适,宽敞得可以坐六人也不是拥挤,这么大的马车不似是私行的。倒像是办公入宫用的。
看来他目前还挺得幸。
南春轻轻掀起旁边车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的灯火,热闹的叫卖声。
他只掀了巴掌大都不当的帘子,外面人都没觉案到什么。
那怕能多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看一下外面自由的烟火也是好的。
好香的味道。
街上各类吃食的味道勾得不饥饿的人染上了馋虫,更别提已经饥肠辘辘的人了。
南春放下了那帘,怔怔地盯着桌上的点心看,想到昨日那人温文的面容,忍不住拿了果点往嘴里塞,吃得满嘴生香。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方才停下。
“公子,到了。”李原跳下马车,放下踏凳,又伸手撩开烟青色的帘。
“大人。”那个沉默的青年忽得叫声。
“嗯。”一声清透如流水的声音响起,沁人心底清凉。
南春顺着李原掀开的幕帘看过去,见到那位顾丞相着一身暗紫色官服,神色紧绷着,唇角也抿着,眼中带着几分躁郁。
可撇去这些,那张脸却是极净的,甚至还有些许温柔的意味,只不过眉眼形状锐利无声,楼角分明,那股子温柔是从那温柔软的眼中进发出来的。
只不过那不完全是私情,而是一种对万物老生的悲悯,还带有一种情窦初开的青涩和热切,只不过后者极淡极浅。
南春忍不住盯着他看了一会,才低头踩着踏凳下去,却被一路护得好好的衣摆绊了一下,往地下倒。
李原和那个青年似是没反应过来一个大男人走个路还能倒的,因此没什么动作。
顾楚清漂亮的眸猛地一缩,跑过去想去拉他,不让他摔倒,可他是个文官,轻功实属不太好,只拉到了他的衣角。
不过还是给南春减缓一些,让人摔在地上时不至于那么疼。
不过那衣物质量却是不太好,“撕拉”一声撕裂开来!
南香的掌心和膝盖摔破了,南春疼得皱了皱眉,下意识地便想自己爬起来。
顾缝清蹙眉,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南春被他这气势吓得瑟缩了一下,可没曾想是带着栀子花香的,还带着暖意的披风。
顾楚清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扣住他的腕子,对李观二人扔了块银子吩咐:“李识李原你们二人去买些吃的回来。”又轻声问他:“没有什么不能吃的吧?”
南春还有些迷茫和惊疑不定,摇头说:“没有的,没有不能吃的。”
南春而后又看了眼那个沉默青年:原来他竞唤作李识吗。
顾楚清随意的把手搭在他腕子上,眉头愈皱愈深:“怎么一日都没有吃东西的?”
南春任他牵着进府回了他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接。”
顾楚清以为他是说怕他不去接他,又怕错过,便松开他的手,把手上一直拿着的油纸袋打开,取了一块递至他唇边:“吃一块吗?”
南春本来是低首盯着脚尖的,听到这句话抬首看去,那块花糕精致的让人一口便能吞下,散发出桃花香和红豆沙的味道。
南春知道他这个动作是要亲自喂,南春刚想咬一口,可是刚张开双唇,那整个花糕便被塞到了口中。
南春看向他,目光呆滞,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径自低头吃下那花糕。
他在车上也才吃了两块糕点,变下马车了,如今又吃了这一块花糕,腹中饥饿更为明显。
尝到味道,南春的眼睛亮了亮。
然后,被那花糕勾的更饿了。
“咕……”
南春听到这声声响,耳垂顿时红透了,整个人都显得很窘迫。
时隔多年,南春仍毫无长进,仍一无所有,所获难自足。
顾楚清面不红声不颤扯谎,随手塞了块花糕到自己嘴里,又把油纸袋递给他:“我肚子叫了,我也饿了。”
南春怔愣了片刻,才意识到,他是让他自便。
毕竟给了他,要吃多少块都随他自己了。
南春就跟在他后面,默默的去吃花糕。
想着这人还是与之前毫无不同,同情心泛滥,但却比他日更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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