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圣堂钟落的时刻

陌诚在浓稠如墨的黑暗中挣扎着醒来，指尖下意识攥紧了什么——那是一张带着烫金纹路的羊皮纸，边缘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他喘息着坐起，视网膜上还残留着虚妄的血光，耳中似乎仍回荡着利剑割裂空气的尖啸。直到系统提示音在颅腔内炸响，他才猛然惊觉掌心的灼痛——「撒旦的告知书」正静静躺在特殊物品栏的「撒旦的礼物」分类里，纸页上的猩红字迹如活物般扭曲蠕动。

「受试者陌诚，编号D-01，模拟测试已完成。」

字迹在视网膜上投下幽影，他逐行读下去，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那些关于背叛、坠崖、血色教堂的记忆突然变得异常轻盈，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在意识里碎成晶亮的粉末。

原来所有的痛苦、抉择与挣扎，都只是撒旦为测试他而编织的虚拟图景。

陌诚的指尖划过纸面，忽然注意到正文下方有行极细的烫金字，需得凝聚精神力才能看清：「本次记忆数据来源于实验体R-09，权限不足者禁止溯源」。

特殊物品栏突然泛起微光，一张半透明的光屏在他眼前展开。两个泛着冷光的选项悬浮在空中：

1. 保留记忆（可获得隐藏线索「破碎的黄昏」）

2. 删除记忆（获得状态增益「心智澄明」）

他盯着选项下方的说明文字，喉间泛起苦涩。所谓「模拟记忆」并非完全虚构，而是基于某个真实存在的「记忆标本」加工而成。

陌诚的目光忽然被自己锁骨处的阴影吸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状蜿蜒如断裂的锁链，末端隐约勾着个倒十字图案。

这个发现让他心脏骤缩，因为在模拟记忆里，他曾在某个教堂废墟中捡到过一枚破碎的银色吊坠，吊坠裂痕竟与这道疤痕完全吻合。

「删除记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沙哑。指尖触碰选项的瞬间，整座空间突然剧烈震颤，那些关于暴雨夜的追杀、黑袍人的低语、以及悬崖边银发少女递来的匕首，全都如退潮的海水般迅速消散。

但某个碎片化的残影却固执地留在意识深处——戴着银色十字架的少女背影，她转身时露出的颈间吊坠，正是圣堂禁忌档案里记载的「诸神黄昏」图腾「Ragnarok」。

当最后一丝记忆碎片消失时，陌诚踉跄着扶住身旁的石墙。掌心的羊皮纸突然发出灼烧般的热意，他惊觉字迹已全部改变，背面浮现出一行新的警告：「当晨星第三次坠落时，被偷走的记忆将在血色黎明中苏醒」。

他迅速将纸张收入物品栏，却没注意到自己删除的记忆数据正以二进制流的形式，顺着虚空中看不见的管道，悄然汇入某个标注着「小布/实验体R-09」的加密档案夹。

档案夹缩略图上，少女的侧脸被阴影切割成两半，另一半面容竟与陌诚在模拟记忆里见过的「自己」有七分相似。

与此同时，圣堂最高层的穹顶之下，一位身披星辰织锦的黑袍身影正俯瞰着这一切。他指尖轻抚过悬浮在空中的水晶球，球体内部，无数金色锁链正缠绕着沉睡的少女。

她背后的六翼虚影被锁链割裂得支离破碎，而每一道锁链的另一端，都延伸向陌诚所在的方向，在虚空中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又一个容器准备好了。」黑袍人低笑，声音里混着冰与火的诡谲韵律，「Ragnarok的碎片，终于要在双生灵魂的共鸣中重组了。」他抬手拂过水晶球表面，少女锁骨处的疤痕突然发出微光，与陌诚身上的淡粉痕迹遥相呼应。

在球体深处的数据流里，「记忆嫁接实验」的进度条正缓缓跳向99%，唯有最后1%被层层加密，标注着「待宿主觉醒」。

陌诚走出测试舱时，阳光正透过圣堂的彩色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痕。他下意识摸向胸口，疤痕已消失无踪，唯有特殊物品栏里的「撒旦的告知书」还带着体温。

路过中央控制室时，他不经意间瞥见某位研究员的屏幕——那上面闪过一张少女的资料照片，姓名栏写着「小布」，而代号赫然是「Ragnarok」。他驻足凝视，发现照片角落有行几乎看不见的批注：「灵魂共振实验体，与D-01适配度97%」。

一阵眩晕突然袭来，陌诚扶着墙闭上眼睛。脑海深处，某个不属于他的声音轻轻叹息：「你以为删除的是虚假记忆，其实是我藏在你灵魂里的钥匙啊......」

当他再次睁眼时，瞳孔深处有微光闪过，而远处的钟声恰好敲响第三下——那是圣堂每日黄昏的报时，被称为「晨星坠落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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