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乘坐马车回到朱府,远远听见了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作响,一声一声的猛击在心上。
马车行驶到承恩公府正门停下,颜若被胭脂扶下马车。
承恩公府门前熙熙攘攘一堆人里,并没有承恩公朱成瑜和陶夫人的身影在,只有朱成瑜身边的马管家和嫡母陶夫人的陪房姚浩家的带着一些奴才在门口充场面迎接。
颜若走到门口,所有人齐齐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喊道:“恭喜三小姐中选了。”
“起来吧,”颜若面无表情道:“这是朱府的喜事,老爷和夫人可知道了吗?”
陶夫人的配房姚浩家满脸堆笑的回道:“老爷在正堂里等着,夫人也难得病愈了呢。”
朱府正堂专门用来接待贵客和举行大宴的,平时轻易不启用。渣爹朱成瑜在正堂等着很给脸面了。
颜若便缓缓进门,扶着胭脂的手慢慢的踏进正堂。
颜若一进来便闻见一股酒味,瞧见承恩公朱成瑜不在正堂坐着在偏厅喝得醉醺醺的,搂着十八九岁的一个貌美丫鬟让人家给他捏肩。混不吝的渣爹还色咪咪的盯着丫鬟饱满的胸口。
陶夫人高髻梳的干净,一丝不错。只是她早已不是那个保养得宜的贵妇人,中年失独加上被禁足在院子里,才两年就熬白了大半头发,上好的宫粉胭脂敷在她脸上也吃不住,白加薄红的妆容透着晦暗,枯槁面容上安着的眼睛里翻滚着乌沉沉的阴郁,像是阴森枯槁的一根藤蔓。
“老爷!三小姐回来了。”见到颜若回来,陶夫人手指紧紧拿着茶杯,重重咳了一声。
当着女儿的面,承恩公朱成瑜撤回了手,装作无事的掸了掸衣服,没有继续作出恶心人的行为。他挥挥手让丫鬟下去,站起身来,很像个慈父的模样,笑呵呵对颜若说道:“颜若回来了。为父都听说了,我的好女儿果然选上了!日后你进宫,和皇后娘娘姐妹一条心,咱们朱家定能成为屹立不倒的世家。嗝……”
朱成瑜一开口就一股子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颜若皱眉不已。
陶夫人掩不住眼里的嘲讽,偏过头翻了个白眼。
朱成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丑态,大着舌头道:“太后和皇后不会亏待自己人的。等宫里册封的旨意下来,你最不济也是个贵嫔。你进宫后要好好伺候皇上,争宠,生皇子!有皇子,太后娘娘一定会让咱们朱家再出一个皇帝!”
“老爷,这圣旨还没下来,哪里就知道名分品级了。”陶夫人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对渣爹朱成瑜难得态度很顺从,一点也看不出禁足时日夜咒骂、又哭又笑的鬼样子。
但颜若这么觉得早了,陶夫人还是陶夫人,她的好话说不过三句,跟渣爹朱成瑜说着说着话就话锋一转,劈头盖脸的开始教训人:“三小姐好不容易中选了,以后就是宫妃,要好好在待在陌柳轩以待来日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巴拉巴拉……此处省略一堆贬低打压阴阳怪气)”
“若本夫人是你这样,早早的窝在院子里不出门,省得天天听人奚落。”陶夫人几乎次次都是这么收尾的,只是这次渣爹朱成瑜没有熟视无睹。
“陶氏,你要是管不好你的嘴,回头继续关着。”听得渣爹朱成瑜这么说,陶夫人肉眼可见的哆嗦起来,站起来疯狂嘶吼:“不要,不要,我是纯元皇后之母,皇上亲封的正一品吴国夫人,你凭什么把我关在院子里?我知道了,朱成瑜你还是念念不忘那个乡下来的孟氏。她的两个女儿一得势,你就迫不及待的折腾我,朱成瑜,你就是个***......”
渣爹朱成瑜脸色铁青,怒吼道:“你个疯女人,我一直看在结发夫妻的分上没有计较锦娘在你那里受过的苦,为了顾全你的颜面,锦娘活着我都没有好好待她,你还不知感恩!”锦娘是娘亲的名字。孟锦娘,前程似锦是乡下富农对心爱女儿最好的祝福了。
呵,原来渣爹一直知道娘亲过的什么日子啊。亏娘亲一直记挂这和渣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原来在渣爹眼里,这份情谊完全比不了需要给予嫡妻的敬重。
颜若在娘亲孟氏去世后,听宜修姐姐不甘的念过几次。
但从宜修姐姐口中拼凑了陶夫人和娘亲孟氏先后嫁入的事情,颜若发现这些恩恩怨怨的源头是渣爹。
当年祖父未发达时,渣爹和娘亲家比邻而居,都是当地的乡绅富农,两家结亲互惠互利。没想到祖父遇到回乡祭祖的驸马堂兄后起了心思,一家子迁入京城,这门默许的亲事不得已作废。但渣爹那时还和娘亲要好,保证会出人头地,风风光光的迎娶娘亲。可随着太后一朝由校书女史一跃成为王府庶妃,祖父渐渐发达成了末流京官。渣爹靠着芝兰玉树的俊美容貌吸引了许多小姐的爱慕。陶夫人便是为渣爹容貌所迷的其中之一,央求她正得重用的父亲将她下嫁给了渣爹。
嫁进朱家,陶夫人不如意的日子便开始了。渣爹并不怎么喜欢长相只能算清秀的陶夫人,但亲祖母冯夫人急着抱孙子,不管渣爹那时心里惦记娘亲一直催促陶夫人生育。丈夫心里有人待她冷淡,一月里也见不上几面,陶夫人如何能生育?因此进门几年里,陶夫人一直没有喜讯,不得以送了几个陪嫁丫鬟当通房。结果一年内大家都没有身孕,冯夫人不会认为是儿子的错,只觉得陶夫人她们这么多人都不中用,通房们也揣测着是不是陶夫人嫉妒,背地使了手段不让她们怀孕。
后来在魏王府当庶妃的太后顺利生下一位郡主,魏王虽然不见得多喜欢当年的太后,却爱惜自己的女儿。爱屋及乌惠及朱家,渣爹考了几年进士这才得以跻身官场。入朝为官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就是这次回乡祭祖时,渣爹知道娘亲孟氏痴心等了他许多年,成了乡里笑话的云英未嫁的老姑娘。或许是因为年少相识的一点情谊,或许是出于对一个痴心于己的女子的怜悯,渣爹便和孟家商议,纳娘亲为妾。消息传回京城,陶夫人如临大敌,赶着将一个受宠已久的通房丫头姚姨娘升为姨娘,让娘亲的地位低于一个通房丫鬟,成为父亲的第三位妻妾。
即便如此娘亲都不在乎,因为刚入府时她很得渣爹宠爱,所以在她失宠后可以靠着这些快乐的回忆充实的度过每一天。
陶夫人不喜欢娘亲,姚姨娘是陶夫人的陪嫁丫鬟,跟着陶夫人一起诋毁造谣娘亲,说她为人不堪,孤僻古怪。人言可畏,渣爹听了流言,加上娘亲真的是个很安静无味的性格,没多久就冷落了娘亲。陶夫人见娘亲如此轻松的被扳倒,还毫无还手的意思,高兴不已。紧接着,陶夫人有了身孕,更是喜上加喜。
可是陶夫人没开心几日,娘亲也道出自己怀孕的事实,甚至月份也和陶夫人一样。连怀孕都要赶在一起,陶夫人既担心娘亲生下庶子,又担心腹中嫡子不是长子。虽然后来宜修出生证明陶夫人的担心多余了,但陶夫人自己也没能如愿生下嫡长子。
腊月的一日,陶夫人和娘亲先后发动,生出的都是两个女孩,即是长姐柔则和宜修姐姐,中间隔着不过两个时辰。渣爹对于两个嫡出庶出女儿是一视同仁的不喜欢,因为朱家更需要可以入朝为官的男丁,而不是只能联姻的女儿。一同生出两个不讨喜的女儿的后几年,是陶夫人待娘亲最宽容的日子。她们同病相怜不是么?
生育宜修姐姐之后,娘亲彻底失宠,也只是安分度日。陶夫人发觉娘亲为人最是老实不过,行事也很安分守己,所谓的青梅竹马在争宠的日子里丝毫不见优势,娘亲并无威胁她地位的能力,于是她安心,大家你好我好安静度日的。
在娘亲再次怀孕之前,陶夫人的嫡夫人做的都还可以。
可是陶夫人的脾气多数时候被渣爹所左右。渣爹不喜欢女儿的,这一点无论是娘亲还是陶夫人都深有体会。柔则宜修十岁以前,渣爹是希望陶夫人能生出一个嫡子继承家业,为此多有陪伴陶夫人。陶夫人也想要一个嫡子,可惜喝了很多生子偏方,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还是生不出来。多年颗粒无收,冯夫人给渣爹和陶夫人都找了太医调理,陶夫人没有问题,倒是渣爹肾水短缺,要好好保养。冯夫人始终觉得问题不可能出在犁地的牛身上,那一定是田的问题,给渣爹买了很多结实健康的奴婢。可是渣爹不喜欢亲娘选的那种类型,但对陶夫人又挺失望,按着太医私下出的主意,自己独寝几夜,憋不住火了再和人睡。按着这法子反复尝试了几个月,后院那些个姨娘姑娘还是没有动静。
又是一夜,忍了好几天的渣爹几乎认命了,出去借酒浇愁,回到家里就闭上眼往后院随便走个方向,走到哪就睡哪儿了。这一走,就走到一个偏僻的院落。渣爹遵从本心走了进去,一夜春宵后又离开了,仿佛没有来过。结果两个月后,娘亲再次发觉自己有了身孕。
消息一坐实,陶夫人恨得手都抠出血来,自己多年求孕,结果别人一次就中了,真的要气到呕血。
娘亲突如其来的有孕招致后院所有人的怨妒,后院有名分没名分的都很有怨言。要不是渣爹和冯夫人看的紧,颜若估计是生不下来的。当然,颜若的出生并不让他们如愿。
娘亲再次生下一个女孩让渣爹大失所望,直接出去好几个月不着家。冯夫人本来对娘亲寄予厚望,结果只得到失望,撤回了对娘亲的所有关照。
娘亲体质比较柔弱,高龄生产败了她的身体。陶夫人借着娘亲生产虚弱为由,让她闭门修养,又以节俭为由克扣了整个院子的份例,让娘亲产后得不到足够的疗养,一直病恹恹的。娘亲产后落下病根,一直没能好起来,没撑过五年就去世了。
一直到两年前,宜修姐姐丧子之前,柔则长姐一直无法怀孕,陶夫人频繁进宫放松了后院的管控,渣爹才在此期间让一个姨娘怀上身孕。而后陶夫人在柔则长姐怀孕被称病禁足,柔则长姐难产去世前三个月,那个姨娘才产下一个儿子。
思及此,颜若看着眼前快要打起来的两口子没有一丝感情,装成平日最寻常的样子,轻轻福身,退到了一旁,“父亲、母亲,女儿先回陌柳轩。”
“回去吧,天黑路滑,让管家给你多打几个灯笼。”渣爹都要和陶夫人打起来了,哪里还管颜若,嘱咐一句又和陶夫人翻起了旧账。
颜若点头,垂眸说道:“阿若知道了。”说完麻利的告辞回陌柳轩中休息。
颜若转身离去,懒得再理会渣爹用娘亲来挤兑陶夫人。反正渣爹不知道,陶夫人在意的从来不是娘亲,而是渣爹这个人的态度。渣爹对陶夫人不好,陶夫人就伤心,不然谁能伤害陶夫人。
作者:陶夫人:又蠢又坏的嫡母,朱成瑜:好色不负责任的渣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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