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连绵下了五日,终于放晴片刻。
颜若晨起梳妆出门请安,见苑中日光流金,赶紧让宫人把房中落地衣架都搬出来,好好晒一晒被褥枕头,去去霉雨气儿。
暴雨终于停歇,今天肯定要去皇后姐姐的光风霁月殿请安。请安的妃嫔都在自己屋子里闷了几天,因此请安到的格外地早。嫔妃们团团围坐殿里,胡乱抱怨几句雨天,便是格外地热闹。
寻常皇后宜修的宫女上过一次点心两次茶,就可以到点散会。到了散会的时候,皇后宜修温和的问道:“还有什么事么,没有事可以散了。”
悫妃汤静言踌躇片刻,还是出声请求道:“皇后娘娘,下了几天的雨,臣妾的予漓,他的被褥潮得可以拧出水来。予漓还在襁褓之中,又是皇上唯一的皇子,臣妾生怕慢待了他,让内务府重新送些被褥,谁知送过来臣妾一摸,虽然比大皇子用的干爽,但还是有点潮的,还请皇后娘娘给臣妾做主啊。”
皇后宜修一时也未置言,只是抿了口茶,方微笑道:“悫妃,本宫知道你的意思了。可这并非是内务府做事不当心,刚刚雨过天晴,只怕哪处都一样的湿气重。你是担心过头了。内务府给大皇子的被褥潮湿,你可以先用炭火烤烤,也可以把大皇子的被褥拿出去晒一晒。内务府现在也在翻晒东西,赶制出新的也需要时间,现在夏日用不上多少炭火,你便让宫人用炭火弄干大皇子的被褥将就一阵。”
每个嫔妃份例里的东西自己用了加上下发给自己分内的宫人后,若是月末有剩余,内务府在下个月初送新份例时可以结余用剩下的东西折算成银子。这是个可以攒下钱财的方式,或多或少可以省出一点银子。悫妃汤静言自己妃位的月俸八百两,大皇子予漓不包括食料杂用的月俸有五百两,她们母子两的月俸加起来足足一千三百两银子了,比正一品四妃一千二百两的月俸多出一百两,悫妃汤静言也不是什么生活奢靡喜好排场的人,皇后宜修自然不会认为悫妃汤静言月俸不够用。但是悫妃汤静言确实自己身家没多少闲钱,又不敢说自己节俭着她和大皇子予漓的份例去补贴没落的娘家。
皇后宜修给出的解决法子需要她自己花钱周全不合她心意,悫妃汤静言只好失望的垂下眼眸。
然后大家该散也散了。
颜若扶着胭脂的手,走了光风霁月殿一段距离。
剪秋追出来,上前福了一福道:“昭仪请等一等,皇后娘娘有事需要您陪着商量呢。”
“嗯?好。”颜若答应着又回了光风霁月殿。
皇后宜修这时正在更衣。她再出来时,已经褪下请安时合乎皇后尊贵的朱紫缀珠刺凤凰纹广袖和暗红牡丹纹锦长裙,保留白底浅金绣纹的中衣衬裙,换上一套温柔的水蓝色鲛绡纱衣并如意祥云纹月华裙。也重新妆饰一番,卸了发髻上的赤金镶松石玛瑙凤凰头面,重新戴了一副银器白玉为主的偏凤簪环。
颜若在偏殿等到换了一身家常的皇后宜修,围着看了好几眼,方才拢袖笑道:“姐姐换了一个风格呢。”
宜修随手拿起泥金水仙花样的宫扇,打量着颜若的银丝织花的云雾纱长裙,点点头道:“快到长姐的忌日了,皇上本就心里不痛快,姐姐为着祭礼的事必须去和皇上商议,穿的简素,方才有对长姐的怀念。”
颜若若有所思,问道:“今天这身裙子虽然看着素,到底是上用的银丝妆花料子,在日光底下可是银缎流光,阿若穿成这样,陪姐姐要去寻皇上商议长姐的祭礼不合适吧?”
“你这银色裙子配着血牙色的外裳和罗衫并不显眼,皇上在殿内,看不出这衣裳在日光下的光彩。要不是知道这是素雪绢制成的,姐姐必然责怪让内务府给你准备了这些寡淡衣裳。”皇后宜修清淡一笑,笑容有些勉强道:“走吧,长姐的祭礼绝不可掉以轻心,去年皇上可是亲自操办了,不知道今年是否继续呢。”
颜若瞧出宜修未及掩藏的强颜欢笑,只作不觉道:“亲自问问皇上就知道了。”
待颜若和皇后宜修带着一行宫人来见皇上,李长却是一脸可惜的向皇后宜修透露:皇上玄凌今日照常上朝,用过午膳后一直静坐。
水绿南熏殿内殿今日并不点往日惯用的龙涎香,反而熏着幽幽的檀香,轻纱似的烟雾一重又一重在垂锦帷帐间轻絮弥漫的透出,殿内静默无声,恍若死水。
皇后宜修照常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颜若亦道:“皇上金安。”
隔着薄薄的轻纱,看见外头一道道素色的影子,皇上玄凌放下手边的书,“皇后、昭仪,你们来了啊。”
皇后宜修坐在皇上身侧边,未语泪先流下几滴眼泪,缓缓道:“又到了这个伤心的日子,臣妾本不愿打扰皇上追思。可是斯人已逝,再有几日便是姐姐的忌日。臣妾请皇上示意,姐姐的祭礼是再添几成还是照去年的例子?”
提到有关长姐柔则的事,皇上玄凌沉郁伤感的眼神顿时宁和下来,平静温柔的沉浸在美好之中,凝神远思,口中道:“嗯,按去年的例子再隆重些,你们知道的,她很爱热闹。”
皇后宜修点点头,熨帖道:“那臣妾这就安排下去。”
“那么,臣妾先告退了。”皇后宜修看了颜若一眼,示意她留下陪着皇上。
颜若顺势让胭脂递上一本《往生经》,脆生生道:“长姐去世时,臣妾尚未任何封诰,无法亲自送长姐一程。如今能尽一尽心,能请皇上御笔手抄一卷经书,和臣妾一起尽些哀思么?”
“你有心了,朕自然也当尽些哀思。”皇上低眉吩咐外面,李长亲自送了笔墨纸砚进来。
皇上玄凌专注地抄写起经书,颜若细心添了水研磨墨汁,一下午也就耗过去了。
其实皇上抄写中有突然抬起头,望着颜若修长的指关节出神,“宫里嫔妃都喜欢染指,连你也不例外呵。朕所见女子里,只有你的长姐,她的指甲从未染红,满含自然纯净之美。”
染个指甲你都要管。颜若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装傻充愣的顺着皇上玄凌的话说道:“哪有女子不爱美呢?长姐也不是不喜欢染指,只是皇上从没想过长姐精通音律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长姐所学乐器中犹善琵琶,这擅长与精通非一日所养成。臣妾犹记长姐还在闺阁时,每日都会勤勉练习,初春吹萧,清夏抚琴,秋日琵琶听夜雨,冬日熏炉弹箜篌。除了萧,长姐所通几样都是要拨弄音弦,所以长姐才为了保持手感,不染指不蓄甲。”
“是这样?朕还当你的长姐不喜欢染指甲这些。那时大婚刚过,朕也问过她,为什么明明她手很好看,却不染丹蔻。她说染甲有染甲的艳丽,而不染也可以欣赏到素甲的纯净。”皇上仔细看着颜若的手指,苦笑着。
颜若陪着皇上玄凌说话,除了听皇上怀念长姐柔则,就是听他说谜语,真是云里雾里的不明白。
皇上也不在意颜若懂不懂,和颜若用了晚膳就让颜若回去了。
入夜,皇上玄凌本是没什么兴致招人侍寝的,可入了夜,皇上玄凌孤寂的躺在水绿南熏殿的大床上,总感觉和纯元皇后共同相眠与此的夜晚仿佛还在眼前,那时她水灵灵如玉葱一般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四方金龙罗帐如流水静静蜿蜒地下,笼出一个小小天地,好似世间只有他们这一对神仙眷侣。
往日恩爱如带毒的蜜糖浮现眼前,皇上玄凌越发无法容忍内心的空虚,进而发觉,连夜去了玉润堂。
李芬仪此刻亦未睡。距离皇上上次来访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可是皇上一次也没来过。这待遇在嫔妃间本也不算什么,皇上嫔妃众多,总不可能个个顾及到位。
可是皇上人来不了,心里记挂着,每三五日也会赏赐一下。可这半月间,皇上好几次赏下新衣料和菜式,素日有宠的都有,独独漏了她。陆婕妤已经到处宣扬,说她已经有失宠之象,即将风光不再了。李芬仪不在众人面前表露内心的慌乱不安,灯下独坐,才会悲伤愁叹前途,久久不能合眼。
这夜皇上玄凌驾临玉润堂,李芬仪又惊又喜,不顾自己仅穿着单薄的出来迎接。
白色薄罗衫束在水蓝月华裙,李芬仪随随便便地披着一件湖蓝广袖出去面圣。银线夹着玉白色的并蒂昙花绣纹拂在地上,暗示了她的恩宠从此夜达到极致,却又转瞬即逝。
李芬仪笑生双靥,“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玄凌身穿便服,走到李芬仪面前,握住李芬仪的手深情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口中呢喃道:“朕来看看你。”
李芬仪从来不知道她的手指其实很像纯元皇后,以为皇上是对她说的,感动道:“臣妾也一直盼着皇上来呢。”
明明是不同的容貌不同的声音,可是闭上眼,皇上玄凌几乎能想到纯元皇后着一袭月白长裙,身披浅蓝色纱衣袂站在他面前。心一紧,皇上玄凌便直接当着众多宫人的面抱了李芬仪进屋,直白的走向床铺。
当夜春梦迷离,李芬仪羞答答的侍寝,承受着皇上玄凌热切的情愫。
第二日,李芬仪晋为正四品容华,封号依旧是良。一夜春宵后,良容华本以为自己会重新受到皇上玄凌的重视眷顾,可是并没有,她继续被皇上冷待了。
让良容华侍寝后,皇上心里想着纯元皇后入睡,可是纯元皇后不如皇上的心意入梦,皇上醒来生气难过,又舍不得爱人,虽然看在李芬仪被折腾的不轻的份上给她晋了一级,但良容华只是纯元皇后的手替,不是鲜活的爱人。
因为皇上玄凌的别扭,良容华升了位份没几天居然就被皇上玄凌撤掉了绿头牌。皇上登基后,这可是头一遭这么喜怒无常。宫里人都看不清皇上这是个什么意思,良容华更加摸不清皇上的心意,揣测无门。
六月初九,纯元皇后忌日,皇后宜修吩咐太平行宫的皇家庙宇诵经祈福,又将祭礼的安排事无巨细的呈给皇上玄凌。得到皇上玄凌一句夸奖,皇上宜修开心了一整天。纯元皇后是皇上心头的白月光,对于后宫嫔妃的影响巨大,在宜修姐姐操持祭礼间,皇上玄凌都没有召幸任何嫔妃,实实在在寡了半个月。
半月后,行宫一片空旷偏僻的小树林内,慕容世兰约了颜若去骑马,颜若虽然赴约,但并没有上马。
“驾!”棕色骏马扬蹄在小树林地上留下了泥叶交错的迹子,慕容世兰一匹青丝以镶红宝镂空金发冠牢牢挽住,疾风一扬,几绺发丝调皮地挣出。
慕容世兰在颜若身侧停了下来,低头去看一旁树荫下站着的颜若:“昭仪,你看我这个勒马的姿势怎么样?哎哎,真是的,又心不在焉了。你在想皇上吗?这又没有皇上,也没什么人拘束。要不,跟我一起在林子里骑几圈吧?”
“骑一次马换我皇后姐姐一顿说教,可不值呢。”颜若承宠以后一直争宠,都没时间和慕容世兰一起玩,抱怨道:“我也好想骑马,可是没达成进宫的目的前免了。”
慕容世兰奇怪道:“想骑就骑嘛,自己开心要紧。我问你,不骑遗憾和骑了挨训,为什么不选让你更开心哪个呢?好歹先开心痛快了。”
“我现在可能不方便。最近可能是葵水要来了,总感觉肚子酸胀,乏力的很。”颜若笑笑,不着痕迹的双手覆膝,现在一向准时甚至会提前的葵水已经推迟五日了,终于有疑似怀孕的征兆。颜若现在不适合骑马,煎熬着等待这月月末请太医看看结果。
慕容世兰提议道:“那可要注意保暖,别着凉了,来了那个就吃红枣姜汁糖水,热乎乎的灌下去,就畅通了。”
“知道的,我还算好了。在皇后姐姐那小聚,我听悫妃说她每次来葵水都痛经,要服用三七止疼散才能熬过去。”
“是吗,我来月事就感觉不太痛,大概是我皮糙肉厚。”
“那么皮糙肉厚的华嫔小主,”颜若看着周围草地因为马蹄践踏而变得的凌乱,忍不住指了指道:“这片园子被践踏的不成样子,重新整修又是一笔银子,小心被扣上破坏宫禁的罪名。”
慕容世兰也不怕,只道:“大不了赔些银子,我带进宫的陪嫁多着呢。”
颜若打趣道:“财大气粗呀,怪不得能弄来这匹马。”慕容世兰身下的枣红骏马据说是花大价钱从百骏园挑过来的一匹宝马。慕容世兰可宝贝她的小红了,每几日就在远离嫔妃住所的这一处园林里和小红培养感情。
“那当然,你知道小红值我几个月的月俸嘛?”
“两个月?”
“小红本身二百两银子,但前前后后打通关节,我投了五百两进去。”
“五百两,还能接受。就算不知道这一片园林整修起来会不会比小红贵了。”颜若生在朱府虽然对银子没有多大的概念,入了宫后基本没有什么大的花销,三个月就存了一千两多一点的体己,没觉得五百两有多少。
但颜若是了解皇后宜修的。
没过几天功夫,慕容世兰策马弄坏了不少植被的事由内务府总管报告给了皇上玄凌和皇后宜修,整修园林是一笔不低的支出花费。
皇后宜修册封不满一年,虽然以前也把持着宫务,但那时纯元皇后和皇上两个人耽于玩乐花了数万两银子,内务府账面空虚,所以皇后宜修上位是打算缩减不必要的开支好博一个贤良名声。
何况整个宫里就慕容世兰一个嫔妃骑马,实在另类。
皇后宜修对慕容世兰颇为看不惯,不由在皇上面前略微埋怨了两句。
结果皇上一下想起除颜若外还有一个艳若芍药的女子。
自纯元皇后去世,皇上无论宠着哪个女子都算太长久。这阵子时时看顾下旧爱,宠着颜若、良容华等嫔妃,玄凌已经腻了。
皇后宜修提起华嫔,皇上马上对被他忘在脑后的慕容世兰有了兴趣,吩咐李长一声,李长就下去做事,很快打听慕容世兰会出现在哪里。
皇上对哪个女人感兴趣,就会蓄谋出现在她附近。
隔天,皇上便骑马出现在慕容世兰策马的园林了,靠近拦住了慕容世兰的马。
慕容世兰再大胆也知道能在内宫策马的男人只会是皇上,有些怕皇上是过来责骂她不守宫规,可是嘴上却不肯服气,一张口便是骄傲的邀皇上赛马,正中皇上亲近美人的心思,皇上笑眯眯地答应了。
不知道是慕容世兰的实力还是皇上刻意放水,总之慕容世兰赛马赢了,皇上也不恼,还和慕容世兰继续一块儿骑。
晚上,皇上宠幸了慕容世兰,找回了场子。
嫔妃第一次侍寝后去向皇后宜修请安,慕容世兰春风得意,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万种的妩媚。
皇后宜修坐在光风霁月殿的宝座上,一袭朱红色牡丹宫装衬得她愈发高贵雍容,笑吟吟地看着跪于锦垫上的慕容世兰,扬起一缕淡薄的笑意:“恭喜华嫔妹妹了,以后侍奉圣上,行事要得体,不可再做粗俗无理的事来。”
慕容世兰听在耳朵里,只觉得皇后宜修管的有点多了,无端让人厌烦!但皇后宜修是中宫皇后,出于对皇后身份的些许敬重,慕容世兰心头是真讨厌也不能直接骂人,只是抬头微笑道:“皇后娘娘提醒,臣妾一定谨记。”说完又朝皇后宜修微屈膝,盈盈退到自己往日的位次上,不再多话。
皇后宜修笑着看她退回原位,眸底闪过一丝冷然。
陆陆续续有嫔妃来请安。
颜若按时过来点卯,见到容光焕发的慕容世兰愣了愣,回到自己的苑里才想起去打听昨晚是否是华嫔侍寝。
其实皇上点了谁侍寝这种事,正常嫔妃都会留心一下。也就颜若不上心,想问了才叫人出去打听。但颜若不上心,自有其他人为她在意。
屋里的冰化的差不多,颜若让小文子小明子去冰室取冰。
花月在旁给颜若轻轻打着扇子,快言快语的提起道:“娘娘,昨夜是华嫔小主承宠呢。她和娘娘很是亲近,要不要送些东西过去笼络?”
“什么?”
知道慕容世兰登上争宠的大舞台,颜若忧心的抚着小腹想:糟糕了,慕容世兰受到宠幸,接下来自己估计失宠吧?该怎么办,拜托拜托,这个月诊脉一定让我怀上,求求了送子观音娘娘,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求生儿孕女顺心顺意!
送子观音:安排!
颜若的想法被送子观音应予这点,谁也无法得知,毕竟都不在一层次。
但后续的日子里,后宫众人眼睁睁见识到慕容世兰一支独秀,成了整个后宫里最得宠的女人。
皇上给慕容世兰流水一样的赏赐是后宫有目共睹的。连着数日,皇上玄凌赏下无数他认为女子会喜欢的东西——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宠妃该有的规制,慕容世兰都毫不费力的到手了。甚至因为慕容世兰对皇上玄凌撒娇说不喜欢坐在陆婕妤下首听她捻酸吃醋,皇上玄凌便越级晋封她为正四品容华,特地点名她是容华中第一人,让比慕容世兰更早得宠的良容华几乎无地自容。
慕容世兰艳丽相貌引人注目,性格任情嬉笑,会打趣撒娇,会对他流露出无限爱意,这是慕容世兰最大的好处。为了真爱而几乎付出一身炙热的情意,整日一副小女儿家姿态,皇上纵然习惯了美人殷勤,也不免多偏心这个满心满眼只有他的人。皇上玄凌喜欢慕容世兰好像很正常,喜欢到足够让皇上玄凌忘记她身后背靠着汝南王和慕容家的军权给皇权带来的威胁这点也是。慕容世兰几乎以压倒之势宠冠后宫。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众嫔妃见识过慕容世兰得宠,才知道此女可比颜若和良容华得宠恐怖的多。
以往宠妃吃肉,别人还能跟后面捡口汤喝。慕容世兰是直接牢牢把肉连锅带碗都紧紧收着,生怕别人抢了去。不带这样的,皇上只有一个,被慕容世兰看紧了不许别人侍奉,叫别的嫔妃嫉妒怨恨不已。慕容世兰连连邀宠,又赶上入秋了,是西北赫赫大肆南下掠夺钱粮的时候,皇上用的上慕容家,对慕容世兰只有顺着来的,别人怎么献殷勤都是无用功。
但皇上玄凌终究是皇上,捧着慕容世兰在手心几乎专宠了大半个月,后宫酸云醋雨。
皇后宜修亲自出面,劝解皇上玄凌雨露均沾。皇上玄凌答应的好好的,撒开手了又临幸了默默无闻的曹常在。然后慕容世兰葵水按期而至,想给皇上侍寝也不成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宠幸旁人。
慕容世兰忍受不了皇上走向其他人,宁愿向皇上推荐巴结她的丽贵人,丽贵人十分感谢,自此成为了慕容世兰坚定的拥护者。丽贵人先前就有点宠爱,有慕容世兰引荐后更加得脸,几日间便晋为丽嫔。然后等慕容世兰重新又可以侍寝后,半路又杀出悫妃母凭子贵,这时的慕容世兰就半点没了当日打趣颜若只顾争宠的兴致了。
因为爱情开始得太美好,慕容世兰热烈的爱上了皇上玄凌。因为太在乎皇上玄凌,皇上玄凌宿在其他嫔妃那里,慕容世兰会忧虑失眠,彻夜点灯枯坐。
慕容世兰的案例证明:睡眠不足的人比睡眠好的人更加容易生气暴躁。
生气暴躁的慕容世兰怼人的功力直线上升,无师自通了嘴巴淬毒液的本事,和不少嫔妃争个口舌痛快,尤其和性格爽利的吕小仪互相给对方气受。
而自慕容世兰承宠后,颜若和她默契的渐行渐远,哪怕座位相连也没说什么话,社交距离像隔了几座山。并不是颜若疏远慕容世兰,而是慕容世兰这个坠入爱河的恋爱脑先吃醋,看后宫嫔妃谁都像情敌,先断了和颜若来往。
颜若根本不在意,宫里的嫔妃这样多,有交情可以一起玩,没交情面上不交恶也过得去了。后宫如职场,大家都是同事,最怕的是我当你姐妹,你捅我刀子。
颜若不够聪明也没太多心眼子,不敢真的交知心朋友,向人倾述的欲望也不多,能交流就当一下彼此的话搭子,不能就算了。
而另一边,盛宠的慕容世兰却孤身一人,因为皇上的盛宠已经让很多嫔妃不满于她。颜若认为慕容世兰明媚鲜妍,觉得她率性可爱、讨人喜欢。可是后宫不喜欢这种女子,妒忌的火焰在,沉不住气,无非是是个慕容世兰本来因为情爱患得患失,又没个人说话,精神状态不好。慕容世兰的两个陪嫁担心极了,求着慕容世兰好歹在宫里交际出个人脉,也好说说话。
慕容世兰也知道自己心态不对劲,在努力改善了。
改变从交友做起。
扒拉一圈后,慕容世兰无奈的发现:除了同样武将家门出身的端妃和丽嫔不讨厌她,愿意和她说的上些话外,她没有能聊的来的人。
端妃安静冷淡,丽嫔浅薄无脑,都不是能真心来往的嫔妃,分享自己喜怒哀乐的好对象。还是朱昭仪好,互相说的上话。
慕容世兰这般想着,才意识到好像颜若是不爱争宠的,从前没怎么听她提过皇上,请安时没有留意过颜若的动向,最近好像也没有她侍寝或者得到赏赐的消息。
想通了的慕容世兰又别扭的给颜若送了一对金丝兰花簪,怕颜若不明白,特地让送镯子的陪嫁颂芝说明白是义结金兰的意思。
颜若倒是无所谓,大方同意了,宫里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个,回赠一个自己亲手缝的错丝白锦香囊,里头放了些佩兰叶。
宫中女子大多都喜欢薰香,慕容世兰也不例外,更因为名字有个兰字,收到后她马上顿时闻出了佩兰的味道。
慕容世兰:佩兰,陪兰,成了,修复关系成功!
然后,慕容世兰光明正大的进出淑景苑,每每是幽幽叹息的多:不是“皇上昨晚宿在XX那里。”就是“皇上现在在陪XX。”
颜若无言以对,总不能跟她说:姐姐,他是皇上,不可能单为你一个人守身如玉的。
慕容世兰没有得到回应,语气越发幽怨,望着颜若,说出了名句:“昭仪,你试过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么?”
颜若答非所问:“啊,熬夜对身子不好,熬夜不睡觉,老的快。”
慕容世兰无言,反应过来恼怒道:“你比我更早侍奉皇上,你摸着自己的心,你不喜欢皇上吗?”
“也还好吧,我挺喜欢皇上脸的。其实以我的经验来看,宫里生活待遇的关键从不在于喜不喜欢皇上,在于获得皇上的宠爱。比起喜欢或者爱慕皇上,我更觉得从皇上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物质才最要紧。”
“你怎么会那么肤浅,你根本就不喜欢皇上!”慕容世兰拍着桌子道:“你不喜欢皇上,皇上怎么会喜欢你呢?你就真不在意皇上吗?”
“越在意,才越会增加自己的期待。期待高了,不如意的时候落差会放大很多。”颜若圈着自己发髻上蜻蜓金步摇垂下的珠串道:“老实说,咱们都是因为家族而被选进宫,你一腔情谊无处安放,不妨去信回家和你母亲交流一下,我顶多能听一听你的抱怨,但是无法真的体贴你。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最在意的人,第一位是皇后娘娘,次之是太后娘娘,第三才是皇上。”说罢还感叹一句,“世兰,我是建议你看开一点,皇上阅女无数,后宫嫔妃也有十数人,咱们在他心尖儿上能站稳当了就不错了。”
“我要以真心待皇上,皇上也会以真心待我的。朱颜若,你真可怜。你没试过真心待皇上吧?如果真心相待皇上,说不定皇上也会被真心感动的。不过这样也好,我们要走的路不一样,你不害我,凭我们的交情,我慕容世兰也能发誓不害你。皇上在你身边比在其他女人那里好,毕竟我们不用当现在情敌。”慕容世兰说罢,呕着气离去。
颜若目送慕容世兰远去,随意歪在长榻上,从小桌上的蜜饯碟里一颗酸梅边吃边念叨:“哈,能那么天真的认为真心就能换真心相待?傻子,皇上会稀罕真心么。皇上最爱的人是纯元皇后,满宫嫔妃加在一起都比不过长姐。”吃完,颜若突然想起被自己遗忘很久的事情是什么了。
六月初六,陪着宜修姐姐来见皇上,询问纯元皇后的忌日是按以往的祭礼么。皇上吩咐要办的隆重体面,颜若奉上些经书请皇上陪着抄写给柔则的经书。皇上抄写中突然想起来柔则的手指,进而想起良容华,当晚叫了良容华侍寝。
六月初七,前夜良容华侍寝,皇上心里想着柔则入睡,可是柔则不如皇上的心意入梦,皇上醒来生气难过,又舍不得柔则,选择冷待良容华。
六月初九,纯元皇后忌日,宜修吩咐太平行宫的皇家庙宇诵经祈福,得到皇上一句夸奖,宜修开心了一整天。
六月二十五,慕容世兰在园子里策马,马蹄踏坏不少绿植。加上先前教颜若骑马的事,皇后宜修对慕容世兰颇为看不惯。对于慕容世兰一个人逾越宫规骑马,皇后宜修在皇上面前略微埋怨了两句。结果皇上一下想起艳若芍药的慕容世兰。皇后宜修提起,皇上慕容世兰有了兴趣,吩咐李长一声,李长就去打听慕容世兰会出现在哪里。
六月二十六,皇上和李长随意出来走走。李长领着皇上慕容世兰策马的园林去了。皇上见到骑马的慕容世兰,一下被她欢快活泼的神情吸引,命人牵了马过来,骑马靠近拦住了慕容世兰的马。慕容世兰和皇上赛马,慕容世兰赛马赢了,皇上晚上找回了场子,宠幸了慕容世兰。
六月二十七,听说皇上偶遇慕容世兰在园子里策马,和她赛马后就宠幸她了,担心......
六月二十七到二十九,全是慕容世兰侍寝。
六月三十,皇上和慕容世兰浓情蜜意
七月初一,独属于皇后宜修的日子,皇上却借口太累独自在水绿南熏殿独寝。
七月初二至十四,慕容世兰侍寝。
七月初三,皇上把慕容世兰晋为正四品容华。慕容世兰换了座位来到我身边,但没说上话,气氛迷之尴尬。
七月初七,七夕佳节,宫宴上皇上让世兰坐他身边另一侧,宜修姐姐看着不太高兴,但保持着体面假笑。我最近食欲既旺盛又抑止,宫宴上吃了几碟子瓜果和点心,撑着了,胃难受,而且总觉得忘了什么事。
七月十五,初一十五是属于皇后的夜晚,上一次初一皇上不来,十五皇后宜修说什么也要把皇上留下,午后皇后宜修劝说皇上雨露均沾,得空也要宠幸一些尚未侍寝的嫔妃。皇上随口答应了。
七月十六,皇上问了敬事房太监谁还没有侍寝后翻了牌子,临幸了曹常在,次日晋了一级为曹才人。
七月十七,慕容世兰葵水来了,不方便侍寝,向皇上推荐了巴结她的丽贵人,丽贵人十分感谢。
七月二十日,丽贵人先前就有点宠爱,有慕容世兰引荐后更加得脸,几日间便晋为丽嫔。
七月二十一日,大皇子哭闹不止,皇上本来在慕容世兰处说话,听到大皇子哭闹,抛下慕容世兰去了悫妃处看望孩子。慕容世兰估计失眠了,第二天请安眼下妆粉很厚。
七月二十二,丽嫔得宠,慕容世兰看不顺眼她,送了一对金镯子来给我和好,答应了,立刻把金镯子带手上,别说,金子戴手上虽然俗气,但还好看的,以后尝试戴大金簪子。
七月二十六,感觉上当了,好好地明艳大美女怎么变成怨妇了,那谁谁谁要负主要责任。遗憾,可惜,到底没有直接告诉那个傻子纯元才是皇上的真爱,算了,守口如瓶吧。她一直不知道也挺好了,初步生存目标:一怀孕生孩子,二收拢可用人员,三阻止姐姐成为打胎大队长,四活到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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