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泽宇缓缓放下手,斗笠遮住他的面容,没有人看清他的神情。
他的声线出奇的平稳,
“八年情谊,我不想让你为难,所以……那杯毒酒,我喝了,我放你走,让你去护住你想护住的人,可是如今,下毒的是你,给我药的又是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黑衣男子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药化为乌有,他抿直了嘴唇,他想告诉他,他想护住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对着慕容泽宇,缓缓半跪下来,轻呼出一口气,
“若你心中还有气,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慕容泽宇偏过头缓了缓,才慢慢走向他,在他身前停住脚步,跪坐下来,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慕容泽宇喉结动了动,小心翼翼,有些忐忑的问道:“八年前,在问筠外城,你我的相遇,是巧合吗?”
他看着眼前的人,声线中染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别骗我,求你了……”
“是。”黑衣男子没有任何的思考,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他认真开口。
“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为敌,你我的第一次相见,并非计谋,这八年情谊,也绝非逢场作戏。”
他垂下头去
“我只对你下过一次手,若非他们以我妹妹的性命做要挟,我不会对你下手的,对不起……”
慕容泽宇破口笑了笑,有些庆幸,
“还好,我错的,不是那么无药可救。”他拿起身侧的佩剑,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向后退去。
“从今以后,你我……一刀两断。”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黑衣男子,抿了抿嘴唇,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你我下一次见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死,不休!”
他追查了这么多年离氏灭门的真相,可到头来,却发现当年打入离氏内部,勾结外敌的那个人,这么多年,一直在他的身边。
就算是逼不得已,但现在这个人的身上背了无数条无辜的人命。
十三年前离氏的那场屠灭,是这么多年来,北域境内,死伤最多的一次屠杀。
公孙清扬门下,无一幸免。
好在他如今寻得了至寒药性的紫晶石花,只要等到他将其上的寒冰逼退之后,便可入药,他可以救她的母后。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再放他一次。
但,也仅限于此。
江湖上流传的那句:公孙清扬门下,个个不得善终。
他不喜欢,不愿意听到这句话,可事实却在向这个方向发展。
南宫子宸旧伤复发,不得不闭关疗伤,公孙恒下落不明,洛姝漓患有心病,又身染重疾。
洛姝漓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她自己本身就是扶摇巅峰境的强者,如今这天下,修习阵法之术,且踏入天师境的人,屈指可数。
她有心隐瞒,又有皇帝打掩护,知道的人不多,他也是无意之间查到的。
他就算是死也要救他的母后,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还因为,他觉得,只要他的母后还活着,这句话,它便不作数,那其他的两人,定也能度过此关。
现如今,他们二人,已经回不去了……
慕容泽宇运转内力,开口道:“十一,就此收手,若是收不了,就滚回问筠城!”
说罢,他便离开了擂台,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黎沚依几人听到他最后的话,齐齐转身看向坐在座位上的慕容楚彧。
慕容楚彧听完也是一愣,将手中的茶杯扔在桌上,一脸烦闷的靠在椅背上。
这怎么回事?他哥哥怎么会知道他想干什么?他都还没动手……
黎沚依率先走回来坐下,其余人也紧随其后。
黎沚依坐在他的身旁,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啊。”
“我想杀个人。”慕容楚彧没想明白:“可是我都还没动手,哥哥怎么知道?”
他说着,看向萧祁渊和陆无忧,无声的询问。
“你是他从小带到大的,你心里在想什么,他能不知道?”萧祁渊摇着头反问道。
其实他也想杀,他也查过当时下毒的人是谁,但他一点线索都查不到,他之前还怀疑是他自己的能力问题。
可现在看来,这位也没查到,那肯定是慕容泽宇暗中出手了,不是他的问题。
慕容泽宇说的是,让慕容楚彧收手,可没叫他收手啊,想到这,他不自觉的笑了笑。
陆无忧抬手拍了拍他,将他早已飞到十万八千里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看着他的样子,陆无忧开口问道:“想什么呢?”
萧祁渊笑了笑:“阿宇只说让小殿下收手,又没叫我收手。”
陆无忧看着他这势在必得的样子,本来不想戳穿他的,但是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她道:“祁渊,你就没想过吗?”
“什么?”
陆无忧咬着牙忍了忍,最终还是说出口了,
“阿宇不让你收手,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不会成功的,因为……你好像打不过那个人吧……”
萧祁渊愣住。
北辰轻笑了一声,便离开了此间席位。
下面,
一个身着黑衣,头戴黑色斗笠的人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擂台旁,说了一句“走”,便将黑衣男子给带走了。
素倾颜看着他的身影,微微蹙眉,这个身影,好熟悉,只是一想到脑海中的那个人,她又连忙摇头,
不可能,那位,怎么会和这人混在一起……
她没在管这些,招手让轻灵去找慕容泽宇,带他去房间休息一下。
他现在需要自己缓一缓,不宜在参与进来了。
轻灵微微颔首,迅速离开。
经过这个小插曲。
比武很快就开始了,
虽然比武没有受到影响,正常进行,但每个人心中,都装满了事,这比武的激情一降再降。
慕容楚彧眼睁睁看着人从眼前离开,却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很不爽。
这场比武,让他,不对,让他们这些人心中都升起了烦闷。
萧祁渊和陆无忧两人都只是各自出神,却谁都没有主动去找慕容泽宇。
他们二人都对慕容泽宇太过熟悉,他们都很清楚,在这种时候,慕容泽宇不需要以关心为名的询问,更不需要所谓的开解。
他现在,需要的是自己静一静。
有很多事,他们不是当事人,没办法感同身受,慕容泽宇会想明白的。
可话是这么说,他们两个,再加上慕容楚彧,虽然他们心里都清楚,但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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