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见寒·绝望

警察：李振洋，现在怀疑你与这起纵火案有关，我们有权逮捕你。

警察的这一声宣告，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让林槭杪如坠冰窟，浑身透着彻骨的寒意。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刀，带着无尽的恨意与悲痛，冷冷地看向一旁的木子洋。

此刻的木子洋，完全没了往日的沉稳与帅气，整个人呆若木鸡，嘴巴大张，眼神里满是惊惶、不解与愤怒，面部因情绪的剧烈起伏而扭曲得近乎狰狞，眼角布满血丝，那刺目的红色，恰似工厂大门上红棕色的锈迹，透着说不出的可怖。

林槭杪：滚！给我滚！

积压在林槭杪心中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瞬间爆发，她声嘶力竭地呐喊着，无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翻江倒海，连绵不绝。

林槭杪死死地盯着木子洋，而他的目光，也牢牢地锁定在地上涛涛那烧焦的尸体上。木子洋的眼神中，透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凌厉与决绝，这让林槭杪不寒而栗。哪怕面对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的悲惨遭遇，也不该有如此凶狠、决绝的眼神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木子洋猛地晃动脑袋，在这死寂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案发现场，林槭杪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脖子处筋骨扭动发出的 “咔咔” 声。紧接着，他双手迅速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下一秒，他竟气势汹汹地朝着林槭杪挥拳而来，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砸个粉碎。

林槭杪：啊！

林槭杪惊恐地尖叫出声，慌乱之中，她迅速伸出双手护住头部，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好几秒过去了，预期中的剧痛并未降临。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只见几名警官眼疾手快，迅速出手，如钢铁般的手臂死死地钳制住了失控的木子洋。

警察：把他给我拷上手铐!

三名警官利落地从皮带下掏出冷冰冰的手铐，动作娴熟地将其铐在木子洋的手腕上。随着 “咔哒” 一声清脆的声响，木子洋瞬间动弹不得，可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张牙舞爪的疯狂模样。林槭杪从未见过如此失控、如此陌生的木子洋。

他此刻的样子，就像一记重锤，彻底敲碎了他曾经在她心中温柔、性感的滤镜形象。

李振洋：林槭杪！他到底是谁的儿子！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他对着林槭杪疯狂怒吼，面目狰狞，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恶魔低语，不仅占据了他的理智，也瞬间扑灭了林槭杪对他这段时间重新燃起的那一丝希望的火苗。

林槭杪：反正不是你的!

在极度的悲愤与慌乱中，林槭杪不假思索地用这句话进行反击，声音尖锐得如同划破夜空的警报。她眼睁睁地看着木子洋被警察强行拖走，他还在拼命挣扎，双脚乱蹬，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那束缚他的手铐，那眼神，仿佛要将林槭杪和涛涛的尸体一同生吞活剥，此刻的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活脱脱一个被恶魔附身的狂人。

而林槭杪，除了咬牙切齿地矢口否认，用她这辈子最凶狠、最饱含恨意的眼神瞪着木子洋之外，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任何其他应对的办法。

她可怜的涛涛啊，那朵还未绽放的花朵，还没来得及去看看祖国的壮美山河，去感受世间的温暖与美好。

她乖巧的涛涛，本应光明正大地从林家涛变成李家涛，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份，如今却成了泡影。

她无辜的涛涛，甚至都还没机会好好认一认他失散多年的父亲，可谁能想到，他的亲生父亲，竟以这般残忍的方式，亲手扼杀了他的生命，让他那幼小无辜的灵魂，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无情吞噬，消失得干干净净。

——

警察带走木子洋后，林槭杪拒绝和木子洋待在同一个狭小空间，于是她选择一个人待着。尸体还在现场，为了确保案发现场完整，涛涛周围被糊上一层白线，紧接着法医们带走了他。

这家废弃工厂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破产了，警察在现场进行勘查时，在周边找到了一架布满厚厚灰尘的监控摄像头。

清晨警车呼啸而来的动静，吸引了不少附近居民围观。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木子洋涉案的消息不胫而走。尽管真相仍扑朔迷离，可人们似乎已迫不及待地给他贴上了 “杀人犯” 的标签，谣言如野草般肆意疯长。

到了警厅之后，林槭杪失魂落魄、浑浑噩噩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杨女士、江槐他们也都听说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林槭杪悲痛到了极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发愣地盯着正在办公的警察们，眼睛因为不停地哭泣已经肿得几乎睁不开了，又干又涩。而杨女士情绪完全失控，在一旁大喊大叫，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才刚刚和外孙重逢几个月，外孙竟然被昔日的女婿杀害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警察们开始查看监控录像。林槭杪没有凑过去，可哭红的眼睛却让她的视力变得出奇地好，在那黑乎乎的屏幕上，她一眼就看到了木子洋和涛涛。

监控画面里，木子洋疯狂地撕扯着涛涛，原本白里透红的涛涛在黑夜的笼罩下，脸上的阴影显得格外模糊，看样子是被憋红了眼。可木子洋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依旧不依不饶地拽着涛涛往屋里推，涛涛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监控距离较远，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好像是木子洋对着涛涛大声吼叫着：

李振洋：你爸爸到底是谁！

李振洋：你爸爸到底是谁！

那一声声质问不断重复着，如同咒语一般钻进林槭杪的心里，刺痛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早该发现的，清晨时的木子洋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和监控里这个疯狂的他没有什么不同，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如此可怕，令人毛骨悚然。看着怯懦又无助的涛涛任由这恶魔推搡，林槭杪再也忍不住，又哽咽起来。杨女士在一旁气得大哭，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颤抖着手指着监控里的木子洋，支支吾吾的，却不知道从何骂起。

视频大概到晚上10点27分的时候，突然中断了，画面定格在木子洋抓着涛涛咽喉的那一刻，涛涛几乎要被他推倒。

随着视频的结束，林槭杪的精神也彻底崩溃了，整个人向后倒去，却重重地砸在了灵超的怀里。他吃力地接住了她，用他那温柔的怀抱紧紧地包裹着林槭杪，可她的心已经如同沉入大海的石头，再也无法被温暖融化，像被海里的鱼虾啃食着，千疮百孔。

曾经那么亲密的恋人，如今却变得如此面目可憎，这难道是林槭杪的错吗？是不是因为她出于一己之私，亲手斩断了这对父子之间的缘分，才让木子洋变成了如今这副恶鬼般的模样？而她又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往地狱的深处推了几分呢？

这种痛苦就好像有一把尖刀在林槭杪的心头细细地研磨，滴出的鲜血又混合着白白的细盐，凝聚成一碗暗红色的血豆腐，最后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

经专业医生全面细致的诊断，木子洋被确诊患有精神分裂症。

依照相关法律条文规定，精神病人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身行为能力的状态下，造成危害结果，且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无需承担刑事责任。不过，其家属或者监护人必须对其进行严格看管并安排医疗救治；在必要情形下，政府将对其实施强制医疗措施。

听闻这个消息，林槭杪只觉心口一阵剧痛，如被重锤狠狠击中。她早该料到，那个疯狂残忍、做出那般可怕行径的木子洋，绝非她记忆中真实的模样。

曾经的他，温柔得如同春日暖阳，体贴入微到了极致。

“

木子洋KWIN：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它，想着你穿上肯定好看。

”

他应该是这样一个宠粉满分的绝佳爱豆。

“

木子洋KWIN：我想好了，以后我们的孩子，是男的就叫李路宽，是女的就叫李小姿。

林槭杪：是“小资”生活的“小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木子洋KWIN：不对，你洋哥我有这么物质吗？

木子洋KWIN：应该是“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的“姿”。

”

他应该是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取名鬼才。

“

木子洋KWIN：你洋哥我能是那种会让我前妻光着脚走在雪地上的人吗!

”

他应该是这样一个责任十足的极品前夫。

然而，如今那些关于他的记忆，却如被扭曲的旧照片，在林槭杪脑海中不断变形。他那充满凄厉的眼神，仿佛能直直穿透人心，带来无尽寒意；他那撕心裂肺的呐喊，至今仍在林槭杪耳边萦绕回荡，挥之不去。曾经的温柔，早已被病魔这只恶魔无情吞噬；曾经如潺潺春水般甜蜜美好的过往，如今已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将所有的幸福与温暖都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等待涛涛出殡的日子里，每一分每一秒都似有千斤重，压得林槭杪喘不过气，煎熬难耐。与此同时，木子洋也开始在精神科接受系统的照料与治疗。

王佳琳Roliy：其实他这病，已经潜伏了七八年了。

王佳琳Roliy：最开始，只有提到你的时候，他才会发病，情绪失控。可后来，病情愈发严重，完全不受控制，我想尽办法，却也无能为力。

Roliy 的一番话，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刺进林槭杪的心里，但此刻的她，满心疲惫，根本不想再听下去。

林槭杪：他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我不想知道这些。求你，别再说了。

痛苦与自责如同两条紧紧交织的藤蔓，死死缠绕着林槭杪，让她无法挣脱。她不断在心底责问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当初的决定，亲手斩断了木子洋与涛涛之间本应延续的缘分，才导致了这一系列悲剧的发生？是不是自己那些不经意的行为，像一根根导火索，在无形中刺激着他，让他的病情日益恶化，最终酿成大祸？如果自己能早点察觉他的异常，多关心他一些，是不是就能阻止这场人间惨剧？这些念头如同鬼魅般，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一遍又一遍地啃噬着她的内心，让她深陷自责与痛苦的泥沼，难以自拔。

与此同时，一种冷漠与决绝也在林槭杪心底悄然滋生。尽管理智告诉她，木子洋是被疾病所困，并非他主观意愿要做出如此残忍之事，但他终究是夺走涛涛生命的人，这铁一般的事实，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横亘在她与过去之间。他的行为，已然将他们之间曾经的美好回忆，彻底碾成了齑粉，如今回想起来，只剩满心苦涩。她不断告诫自己，木子洋已经成为过去式，和自己再无瓜葛，她不愿再去触碰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不想再让自己陷入这永无止境的痛苦与纠结之中，只想将这一切都深埋心底，彻底遗忘。

而在这纷繁复杂的情绪深处，还隐藏着深深的绝望与对生活的迷茫。涛涛的离去，如同抽走了林槭杪生活的主心骨，让她瞬间失去了生活的重心。如今又得知木子洋的病情，这一连串的打击，让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如同被一场强烈的地震震得支离破碎，再也拼凑不回曾经的模样。

轻生的念头，不时如闪电般划过林槭杪的脑海。她甚至时常幻想，或许等涛涛出殡之后，自己也该结束这充满痛苦与折磨的人生，回归到那片宁静的尘埃之中。在她看来，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摆脱这如影随形、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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