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1）

第一章：檐下相逢

江南梅雨季，青石板路上积着水洼。姜盼踩着木屐匆匆穿过街巷，竹篮里的油纸伞被雨水浸得发潮。转角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她慌忙避让，却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踏碎水花，马上之人身着玄色劲装，腰间玉佩随着颠簸轻晃。

“小心！”那人勒住缰绳，马嘶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姜盼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剑眉斜飞入鬓，棱角分明的下颌沾着几点雨珠。不等她开口，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秦公子！侯爷请您即刻回府！”一名侍卫模样的人骑着马追来。被称作秦烈的男子闻言皱眉，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姜盼：“对不住，赔你伞钱。”说罢扬鞭而去，马蹄声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姜盼攥着银子发怔，这锭银子足够她和祖母半年的花销。她低头看了眼破旧的油纸伞，叹了口气继续赶路。回到家中，正见祖母坐在灶台前咳嗽，桌上摆着半碗冷粥。

“盼儿，这雨下得没完没了，明日怕是卖不了绣品了。”老人浑浊的眼中满是愁绪。姜盼强装笑颜，将银子递过去：“祖母，您看，今日运气好，遇到位阔少打赏。咱们明日去集市买些肉，改善改善伙食。”

第二日雨过天晴，姜盼早早来到集市。她寻了个角落铺开绣品，有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也有绣着鸳鸯的荷包。正低头整理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抬头望去，竟是昨日的秦烈，此刻他换了身月白色长衫，腰间玉佩换成了枚青铜剑穗。

“姑娘，可还记得我？”他弯腰拿起一方绣着蝴蝶的帕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姜盼脸一红，点头道：“多谢公子昨日打赏。”秦烈将帕子放回原处，从袖中掏出一把崭新的油纸伞：“昨日匆忙，今日特来赔礼。”

姜盼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两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一阵喧闹。抬头望去，只见八抬大轿缓缓而来，轿前侍卫皆着红袍，腰间绣着金色祥云纹。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轿帘掀开，一位身着锦袍的男子走下轿来。他生得面如冠玉，眼尾微微上挑，眉间一点朱砂痣更添几分贵气。

“这不是林侯爷吗？听说他刚从边疆回来。”旁边的小贩低声议论。姜盼这才知道，来人正是镇远大将军之子，当今圣上亲封的靖安侯林惊羽。她下意识往秦烈身后躲了躲，却见林惊羽的目光扫过人群，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秦兄，原来你在此处。”林惊羽缓步走来，目光在姜盼身上打量，“这位姑娘是？”秦烈不着痕迹地挡在姜盼身前：“不过是偶遇的一位姑娘。”林惊羽轻笑一声：“秦兄何时变得如此护短？”

正说着，一名侍卫匆匆跑来：“侯爷，宫中传召！”林惊羽微微皱眉，对秦烈道：“改日再叙。”临走前，他又看了姜盼一眼，那眼神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待林惊羽走后，秦烈松了口气。姜盼好奇地问：“公子与侯爷相识？”秦烈点头：“自幼一同长大，只是……”他欲言又止，转而道：“姑娘这绣品倒是精致，不知可否卖给我一方？”

姜盼见他转移话题，也不好多问，递上一方绣着玉兰的帕子：“公子喜欢便拿去。”秦烈接过帕子，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如此好物，岂能白拿。”不等姜盼拒绝，他已消失在人群中。

此后几日，秦烈总会来集市找姜盼。有时是买一方帕子，有时是送些点心。渐渐地，两人熟络起来。姜盼得知他是商贾之家的公子，平日里喜欢舞刀弄剑，与林惊羽虽为好友，却不喜官场之事。

这日，姜盼正在家中刺绣，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打开门，竟是林惊羽的贴身侍卫。“姜姑娘，我家侯爷有请。”侍卫语气冰冷。姜盼心中不安，想要拒绝，却见侍卫身后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她只好随侍卫来到侯府。穿过九曲回廊，来到一处雅致的院落。林惊羽正坐在亭中饮茶，见她来了，微笑着起身：“姜姑娘，请坐。”姜盼不敢落座，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听说姜姑娘绣工了得，本侯有件差事想劳烦姑娘。”林惊羽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太后寿辰将至，本侯想送一幅百鸟朝凤的绣品，不知姑娘可否接下？”姜盼犹豫片刻，道：“小女技艺粗浅，怕是担不起如此重任。”

林惊羽轻笑一声：“姜姑娘不必妄自菲薄。若姑娘答应，本侯愿出百两黄金作为酬劳。”百两黄金，足够姜盼和祖母衣食无忧一辈子。她咬了咬牙，点头道：“小女愿意一试。”

从侯府出来，已是黄昏时分。姜盼心事重重地走在回家路上，却见秦烈站在巷口等她。“你去侯府了？”他神色焦急，“林惊羽找你何事？”姜盼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秦烈皱眉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林惊羽此人看似温和，实则心思深沉。你若不愿，我去帮你推掉。”

姜盼摇头：“百两黄金，足够我和祖母下半辈子的花销。况且，我也想试试自己的手艺。”秦烈见她主意已定，只好道：“那你万事小心，若有任何不妥，立刻来找我。”

接下来的日子，姜盼整日待在侯府绣房，专心刺绣。林惊羽时常来看她，有时是送些点心，有时是指点一二。姜盼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时常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炽热得让她不安。

秦烈也常来看她，每次来都会带些她爱吃的桂花糕。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姜盼心中渐渐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愫。而林惊羽看秦烈的眼神，则愈发冰冷。

随着太后寿辰临近，绣品也接近完工。姜盼看着绣架上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心中满是成就感。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一场风波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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