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了黑龙江省境内驻守,贺温澜看着周围灰白的景缩进了刘艺怀中,刘艺见此也只是回抱住了怀中的人靠在墙边。
在1931年12月24日凌晨三点,凛冽的北风如同千万把锋利的冰刃,在锦州城外的大凌河上肆虐。青灰色的冰面布满裂痕,断裂的冰棱在狂风中发出凄厉的呜咽,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哀鸣。
赵刚蜷缩在结满寒霜的战壕里,冻得发紫的脚趾在破军靴中早已失去知觉。远处传来沉闷而又规律的铁轮碾地声,由远及近,像极了死神的脚步,每一声都重重地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他颤抖着摸出怀里那张褶皱的全家福,月光洒在照片上,母亲布满皱纹的脸庞、妹妹扎着红头绳的灿烂笑靥,此刻却泛着惨白的光,恍若隔世。
“都醒醒!”连长李长贵踩着积雪,大步走来,军靴碾碎薄冰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日军前锋距咱们不到三公里,机枪手检查冷却水,步枪兵把刺刀擦三遍!”赵刚艰难地撑起身子,后腰不小心撞上冰凉的弹药箱,一阵刺骨的疼痛传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军用水壶不知何时被弹片划开了口子,融化的雪水正一滴一滴渗进脚下的冻土,仿佛是大地在无声地流泪。
贺温澜在怀里还是觉得天冷,冷的刺骨。
“刘艺姐姐,我好冷,你冷吗?”
“冷,小澜儿加油,挺过去就好了。”刘艺抱紧怀里的小孩轻声说着。
新兵王二狗哆哆嗦嗦地凑到赵刚的身边,牙齿上下打颤,声音里满是恐惧:“赵哥,听说日军的坦克能把人碾成薄饼?”他握着刺刀的手不停地颤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赵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王二狗的眼神,赵刚咧嘴笑了笑:“等打完这仗,哥带你去锦州城吃烧鸡。”话一出口,他自己却先红了眼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因为他知道,这或许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承诺。
贺温澜听见便抬头望向赵刚:“赵叔叔,到时候带上我好不好?”
“好。”赵刚揉揉贺温澜抬起的头说道。
破晓时分,铅灰色的天**然被一道刺眼的火光撕裂,第一发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赵刚本能地迅速将脑袋埋进臂弯,巨大的气浪裹挟着冻土块、碎石片,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背上,仿佛要将他的骨头碾碎。
当他挣扎着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如同人间炼狱:不远处的炊事班瞬间被炸成废墟,老周头那半截还沾着未擀开面团的擀面杖,孤零零地插在冻土中;三班长被气浪掀到十米开外,肠子像扭曲的红绸般散落在结冰的河面上,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咸菜疙瘩,仿佛至死都不愿松开。
刘艺反应迅速,将怀中的人放在墙根:“小温澜,躲好,等我回来。”说完便抬脚离开。
“机枪组!压制右侧土坡!”李长贵的嘶吼声被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无情吞没。赵刚急忙端起步枪准备射击,却发现枪支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里早已卡壳。他焦急地抓起战壕里的手榴弹,可引信也被冻得僵硬无比,根本无法拉开。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新兵王二狗突然从掩体后箭一般窜出,怀里死死抱着捆满炸药的木板,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连长!让我去炸坦克!”
“回来!”李长贵脸色骤变,伸手去拽王二狗,却只抓住一片衣角。王二狗瘦小的身影在雪地里拼命狂奔,日军的子弹如雨点般在他脚边溅起冰花。当他纵身跃上坦克的瞬间,赵刚听见了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娘!我没给您丢脸!”刹那间,火光冲天而起,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赵刚的眼前一片模糊,恍惚中,他看见空中飘着王二狗的布鞋——那是出发前母亲新纳的千层底,针脚细密,饱含着母亲深深的爱与牵挂。
贺温澜刚抬头一看,便见血色一片,脸色苍白,手指紧握,不由抖动,大大的眼中满是惊恐,她第一次直面死亡,立马抱着头闭眼爬下。
与此同时,小凌河防线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东北军第109师师长牛元峰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寒风卷起他的军大衣下摆,猎猎作响。他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颤抖,镜筒里,日军的掷弹筒不断发射,阵地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被炸成齑粉,扬起漫天尘土。副官第七次递来南京的电报,“避免冲突,保存实力”八个字在炮火的映照下泛着刺目的白光。
“去他娘的保存实力!”牛元峰突然暴怒,将电报狠狠撕成碎片,纸片在风中纷飞,“传令下去,把所有马刀都磨利,把炊事班的铁锅都砸了,做成箭头!今日便是死,也要在锦州城头立块碑!”他转身时,赵刚清晰地看见师长后颈的冻疮已经溃烂,脓血在军装领口结了痂,可他的眼神依然坚定如铁,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不甘。
夜幕降临,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笼罩着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赵刚所在的连队此刻仅剩七人,他们蜷缩在坍塌的碉堡里,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众人分食着最后半块冻硬的高粱饼,牙齿咬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李长贵掏出那只布满弹孔的怀表,表盘上的指针永远停在了19:15。他轻轻摩挲着表盖内侧的全家福,照片里年轻的妇人抱着襁褓,眉眼温柔。李长贵嘴角带着幸福的微笑:“我儿子今天满月。”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赵刚,要是我回不去了,你替我告诉她...说孩子的名字,就叫守国。”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日军的燃烧弹如流星般击中碉堡。木梁在火焰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轰然倒塌。李长贵眼疾手快,猛地将赵刚扑倒在地,自己的后背却被燃烧的横梁压住,火焰瞬间吞噬了他的半边身子:“快走!别管我!”他强忍着剧痛,挣扎着摸出腰间的炸药包,眼中闪着决绝的光芒,“告诉弟兄们,队里没有孬种!”
赵刚被气浪掀出碉堡,等他从昏迷中醒来爬起来时,只见连长抱着炸药包,如同一头无畏的狮子,冲向坦克群。火光中,家书碎片漫天飞舞,那上面或许写满了对家人的思念与牵挂,此刻却随着硝烟消散在冰冷的夜空中。赵刚颤抖着抓起一支阵亡战友的步枪,却发现枪膛里卡着半截冻住的手指——那是二排的老张,三天前还兴致勃勃地说要活着回去喝儿子的满月酒,如今却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1932年1月3日凌晨,锦州城被熊熊大火包围,天空被染成诡异的血红色,仿佛大地在流血。荣臻站在指挥部里,将最后一份作战计划投入火盆,跳跃的火苗舔舐着纸张,渐渐将地图上的标记吞噬,那些被日军蚕食的区域,像极了溃烂的伤口,触目惊心。万福麟握着电话的手不停地颤抖,听筒里传来的,是各防线相继失守的噩耗。
“报告长官!日军已突破西门!”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地撞开指挥部的门,声音里充满绝望,“57团...全军覆没了!”
参谋长突然暴怒,抓起砚台狠狠砸向墙上“攘外必先安内”的标语,砚台碎裂,墨迹顺着墙壁蜿蜒流淌,宛如一道长长的泪痕。他红着眼睛嘶吼道:“安内?安内!三千万同胞正在当亡国奴!”转身时,赵刚看见这位平日威严无比的长官,此刻眼里闪烁着泪光,那是愤怒,是不甘,更是对国家命运的深切担忧。
撤退的人流如同一条疲惫而又绝望的长龙,在夜色中缓缓移动。刘艺满身鲜血的抱着灰土土的贺温澜跟在后面,赵刚背着受伤的战友,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跄前行。路过一处断壁残垣时,他隐隐听见墙后传来压抑的啜泣声。便小心翼翼地拨开瓦砾,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如刀绞:一位年轻的妇人抱着婴儿,她的嘴角还挂着鲜血,孩子的襁褓上绣着“长命百岁”的字样,针脚细腻,充满了对孩子的美好期望。
“带...带他走...”妇人艰难地咳出一口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孩子塞进赵刚怀里,眼神中满是哀求与不舍,“别让他...做亡国奴...”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如同一朵凋零的花朵,瘫软下去,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赵刚紧紧抱着啼哭的婴儿,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砸在孩子冻红的小脸上。他抬起头,望着被火光吞噬的锦州城,心中涌起一股坚定的信念:哪怕前路再艰难,也要为了这些无辜的百姓,为了这片深爱的土地,战斗到底!
寒风呼啸,如同一首悲壮的战歌。赵刚跟着残部一步一步走向关内,他的怀里,李长贵的怀表和那封染血的家书贴得滚烫,仿佛在传递着一种不屈的力量。远处传来日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充满威胁。但赵刚却挺直了脊梁,昂首前行——因为他知道,在这片被战火灼烧的土地上,还有千千万万个不愿低头的灵魂,正用血肉之躯,筑起新的长城。
这一夜,锦州城的每一块砖石都在燃烧,每一条河流都在呜咽。但比炮火更炽热的,是军民心中永不熄灭的抗日怒火;比寒冬更刺骨的,是全国人民对侵略者的切齿仇恨。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硝烟,照在撤退的队伍上时,赵刚听见有人在哼唱家乡的小调,那苍凉的歌声里,饱含着对故土的眷恋,和对胜利的渴望,如同星星之火,终将成燎原之势。
小知识:
背景:九一八事变后,日军迅速占领沈阳,并继续向东北其他地区进犯。国民政府采取不抵抗政策,东北军主力撤往锦州。锦州成为当时东北的军事和政治中心,战略地位重要,日军企图夺取锦州,进一步扩大在东北的侵略范围。
战斗过程:日军进攻:1931年12月24日,日军开始向锦州发动进攻。日军以第2师团、混成第39旅团等部队为主力,分多路向锦州推进。在进攻过程中,日军凭借其优势火力和装备,不断突破东北军的防线。
东北军抵抗:东北军在锦州地区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抵抗。荣臻、万福麟等将领指挥东北军在锦州外围的大凌河、小凌河等地设置防线,与日军展开战斗。部分东北军官兵表现出了英勇的战斗精神,但由于武器装备落后,且缺乏统一有效的指挥,抵抗逐渐陷入困境。
锦州失陷:1932年1月3日,日军占领锦州。东北军在日军的强大攻势下,被迫放弃锦州,向关内撤退。至此,锦州落入日军之手,东北大片领土也随之被日军侵占。
影响:锦州之战的失利使东北军在东北的防御体系进一步瓦解,加速了东北全境的沦陷。这也让日本侵略者更加嚣张,进一步刺激了其侵略野心,同时也暴露出国民政府不抵抗政策的严重后果,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抗日怒潮,推动了抗日救亡运动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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