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雨下得黏稠。程九川蹲在"古今阁"的屋檐下,看着雨水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铜钱大小的水洼。他右手五指张开悬在水洼上方,感受着地气在雨水中细微的变化。
"戌时三刻,地气西移..."程九川喃喃自语,小指突然抽搐了一下,"要出事。"
话音刚落,春熙路方向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接着是人群的尖叫。程九川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串五帝钱扔在门槛上。铜钱落地竟排成个北斗形状,最末一枚还在微微颤动。
"程老板神机妙算啊。"隔壁茶馆的赵掌柜趴在窗台上,"听说那边撞飞了三个人。"
程九川没搭话,弯腰捡起铜钱时,发现其中一枚嘉靖通宝裂了道缝。他眉头一皱,这是今天第三次出现凶兆了。
回到里屋,程九川从博古架暗格取出本线装册子。蓝布封皮上用朱砂写着《地脉经》三个字,落款是"民国二十七年程墨林手录"。这是他父亲失踪前留下的唯一遗产,记载着程家祖传的"地师"秘术。
"观地气如诊脉,望山势如相面..."程九川翻到记载凶兆的那页,发现原本空白处多了行褪色字迹——"青铜现,地眼开,七日内必见血光"。
窗外炸响个闷雷。程九川猛地合上书,柜台上的座钟突然"咔嗒"一声停在了五点十九分。几乎同时,店门的风铃疯狂作响,不是被风吹的那种响法,倒像是被无数只手扯着摇。
"程九川先生在吗?"门口站着个穿冲锋衣的姑娘,马尾辫梢还在滴水,怀里紧紧抱着个防水包。
程九川眯起眼。这姑娘印堂发青,周身绕着层极淡的黑气,是刚接触过阴物的征兆。"打烊了。"他故意抬高嗓门,"买古董明天请早。"
姑娘非但没走,反而快步进来关上了门。"我不是来买东西的。"她从包里取出个透明证件的瞬间,程九川看清她左手腕内侧有块铜钱大小的青色胎记,形状酷似三星堆出土的太阳轮。
"川大考古系研究生沈雒。"证件在程九川眼前晃了晃,"我们在犀浦镇地铁工地发现了这个。"
防水包打开,层层海绵中间躺着半块青铜罗盘。程九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罗盘残缺的边缘,与他父亲失踪时带走的那块完全吻合!
"这东西..."程九川伸手要碰,沈雒却猛地缩回手。
"别直接接触!"她压低声音,"七号线的张工摸了它,现在还在华西医院躺着,全身长满青铜锈斑..."
程九川转身从柜台取来双鱼玉佩垫着,这才接过罗盘。青铜入手冰凉刺骨,盘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中央凸起的不是普通指南针,而是一棵微缩的青铜神树,枝丫间缀着七颗绿豆大的绿松石。
"《华阳国志》记载,古蜀国有'通天之路'七处。"沈雒的呼吸变得急促,"我们对比过,罗盘上的符号与三星堆最新出土的青铜器铭文..."
程九川突然举起罗盘对准电灯。光线透过青铜上极细小的孔洞,在天花板上投射出幅星图,其中北斗七星的位置用红点特别标出。
"这不是罗盘。"程九川声音发干,"是钥匙。《地脉经》里说的'扶桑钥',用来开启..."
店门突然被撞开。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闯进来,领头的是个刀疤脸,右手小指戴着枚青铜戒指。
"文物保护协会的。"刀疤脸亮出证件,眼睛却盯着程九川手中的罗盘,"接到举报,这里涉嫌交易出土文物。"
沈雒想抢回罗盘,被另一个黑衣人拦腰抱住。程九川后退半步,脚跟悄悄磕了下地板某块砖——这是祖父设计的机关,直通后院密道。
"东西拿来。"刀疤脸伸手,"否则告你们盗卖国家一级文物。"
程九川突然笑了。他左手将罗盘往柜台一按,右手甩出五枚铜钱。铜钱在空中排成五边形,刀疤脸就像撞上无形墙壁般踉跄后退。
"奇门遁甲?"刀疤脸脸色大变,"你是程墨林的儿子?"
程九川趁机拽着沈雒跳进突然翻开的暗道。头顶地板合拢的瞬间,他听见刀疤脸的怒吼:"找!把《地脉经》找出来!"
暗道里霉味刺鼻。沈雒的防水手电照亮了潮湿的砖墙,上面满是孩童身高的抓痕。
"这是..."
"我六岁那年挖的。"程九川在前面带路,"父亲说程家子孙必须留条退路。"
拐过三个弯,程九川推开扇伪装的砖墙,外面是条偏僻小巷。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露出惨白的脸。
沈雒突然抓住程九川胳膊:"他们怎么知道《地脉经》?那本书你从来没对外人提过!"
程九川没回答。他摸出那枚裂开的嘉靖通宝,发现裂缝里渗出丝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父亲失踪那晚,所有铜钱也是这样突然渗血。
"犀浦镇挖出罗盘的地方,还发现了什么?"
沈雒从内衣口袋掏出手机,调出张照片:地铁基坑里,半截青铜人像歪斜地插在土层中,人像胸口有个罗盘形状的凹槽。
"不止这个。"她划到下一张照片,是某处岩壁上的壁画,描绘着七个跪拜青铜树的小人,"施工队挖穿了汉代墓室,里面..."
手机突然黑屏。沈雒猛拍两下,屏幕再亮时,照片变成了双巨大的眼睛,瞳孔是旋转的星河图案。
程九川的铜钱袋突然发烫。他倒出所有铜钱,发现它们全部立着旋转起来,最后齐刷刷指向西北方。
"地眼开了。"程九川声音发颤,"有人在强行开启通天路!"
沈雒从背包取出叠文件:"三天前,犀浦镇开始有牲畜失踪。昨晚有村民报警说看见'青铜巨人'在田里行走..."她抽出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月光下确实有个三米多高的黑影,头部位置泛着金属光泽。
程九川摸出父亲留下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幅微型地图,此刻某个点正微微发亮——正是犀浦镇的位置!
"明天第一班车去犀浦。"程九川收起罗盘,发现两块残片能严丝合缝拼在一起,组成个完整的内盘,"但有个条件——告诉我你手腕上胎记的来历。"
沈雒脸色刷白。她慢慢卷起左袖,那个太阳轮胎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我外公是八十年代三星堆考古队的。"她声音轻得像耳语,"他说这不是胎记,是'青铜症'...是接触过神树的人都会得的病..."
远处传来警笛声。程九川拉着沈雒隐入阴影,看见三个黑衣人冲出巷口。刀疤脸的戒指在路灯下闪着不祥的绿光,那材质分明与青铜罗盘同源!
当夜,程九川梦见父亲站在青铜神树下,双手捧着个流血的眼睛。树梢挂着七具尸体,最年轻的那个腕上有太阳轮胎记。醒来时,怀表停在五点十九分,和昨天店里的座钟一模一样。
晨光中,拼合的青铜罗盘浮现出立体地图,一条红线从成都延伸向西北。程九川不知道的是,此刻华西医院特殊病房里,七个"青铜症"患者同时睁开了眼睛,瞳孔里映出旋转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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