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林大将军奉诏入宫。这位年过五旬的武将虎背熊腰,一身铠甲铿锵作响,身后跟着十余名亲兵,气势汹汹地踏入御书房,仿佛要将这大殿都震得摇晃起来。
“臣,林崇业参见陛下!”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却毫无恭敬之意,那语气中满是倨傲与不屑。
慕容铭翊高坐龙椅,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眸中却暗藏着汹涌的波涛。他身着明黄龙袍,袍角绣着精致而威严的龙纹,此刻却因林大将军的无礼而隐隐散发着寒意。他微微皱眉,目光如刀般射向林大将军:“林爱卿无诏回京,可知罪?”
林大将军昂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挑衅:“臣为江山社稷,不得不冒死进谏!听闻陛下近日收留了罪臣杜明远之女,此女心怀叵测,恐对陛下不利!陛下乃一国之君,万不可被此等妖女迷惑,做出有损皇家威严之事!”
慕容铭翊冷笑一声,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寒意,他猛地一甩衣袖,露出袖中那洁白无瑕的里衬,仿佛容不得一丝尘埃:“杜明远一案,朕已命人重查。若真有冤情,朕自会还他清白。林爱卿如此急切,莫不是心中有鬼?”
“陛下!”林大将军突然提高声音,声如洪钟,“杜明远勾结废太子谋反,证据确凿!先帝亲自下旨处决,陛下如今翻案,是要质疑先帝吗?陛下若继续与这妖女纠缠不清,恐会遭天下人唾弃,成为昏君!”
御书房里一片死寂。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质疑皇帝不孝且昏庸,乃是大忌。
慕容铭翊眼中杀意骤现,他猛地站起身,龙袍上的龙纹因他的动作而微微颤动。他快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要将这大殿的污浊之气都踏散。他走到林大将军面前,目光如炬,直视着林大将军的眼睛:“林爱卿如此忠心,朕心甚慰。不过,朕的江山,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着,他猛地一甩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洁白的丝帕,狠狠地擦着刚刚与林大将军距离稍近而被“污染”到的衣袖,仿佛林大将军身上带着什么脏东西一般。
林大将军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陛下,臣一心为社稷着想,那杜若留在陛下身边,只会祸乱宫廷。陛下若不听臣劝,日后必有大患!”
慕容铭翊冷笑更甚,他眼神冰冷,仿佛要将林大将军冻结:“朕倒要看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林爱卿,你若再如此僭越,休怪朕不客气!”
“陛下!”林大将军猛地后退一步,手不自觉地按上剑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陛下莫要执迷不悟!那杜若说不定就是废太子余党派来的奸细,妄图迷惑陛下,复辟废太子势力!”
“荒谬!”慕容铭翊怒喝一声,声音震得大殿都微微颤抖,“朕岂会轻易被他人左右?倒是你,林大将军,你如此急切地想要朕远离杜若,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大将军脸色大变:“陛下明鉴,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哼!”慕容铭翊冷哼一声,再次掏出丝帕,狠狠地擦了擦刚刚与林大将军对话时可能沾染到“晦气”的嘴角,“你最好如此。若让朕发现你有什么不轨之心,朕定将你林家满门抄斩!”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一名侍卫慌张跑进来:“陛下!不好了!杜姑娘被人劫走了!”
慕容铭翊脸色瞬间惨白,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他猛地转身,眼中怒火熊熊燃烧,一把扯下身上可能因刚刚混乱而沾染了“不洁”之气的外袍,露出里面更加洁白崭新的里衣,然后就要冲出大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找到杜若,确保她的安全。
却听林大将军在身后狂笑:“陛下何必着急?不过是个罪臣之女,死了就死了!陛下若继续为了这等妖女而荒废朝政,迟早会亡了这大好江山!”
慕容铭翊猛地回头,眼中杀意滔天,仿佛要将林大将军生吞活剥:“她若少一根头发,朕要你林家满门陪葬!慕容铭翊的怒吼在殿内炸响,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他一把揪住林大将军的领口眼中杀意滔天,一个箭步冲到林大将军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提了起来,声音冰冷刺骨:“林崇业,你给朕听好了!朕现在只想知道杜若的下落,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朕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
林大将军的喉结在慕容铭翊指下滚动:"老臣……确实不知…"
慕容铭翊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凌厉,他一把甩开林大将军,大步迈向那名侍卫,声音冰冷如霜:“可看清是何人所为?”
侍卫单膝跪地,头也不敢抬:“回陛下,当时天色太暗,守门侍卫只恍惚看到几个黑影,身形矫健,不像是普通贼人。”
“哼!”慕容铭翊冷哼一声,“传朕旨意,立刻封锁西华门,全城搜捕!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朕的人!”
林大将军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陛下,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说不定是她自己不小心弄丢了耳坠,又或者是故意设下此局,引陛下分心呢。”
慕容铭翊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地盯着林大将军:“林崇业,朕劝你谨言慎行!若再让朕听到你如此诋毁杜若,朕定不轻饶!”
"陛下息怒!"顾然箭步上前,却在触及帝王目光时僵住——那双总是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此刻翻滚着足以焚毁整个皇城的烈焰。
"报——"又一名侍卫跌撞入殿,铠甲上沾满泥水,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拖出蜿蜒污痕,"发现杜姑娘的耳坠落在西华门,守门侍卫被人打晕了!"
慕容铭翊猛地松开林大将军,指尖在龙袍袖口反复擦拭,仿佛触碰过什么污秽之物。他转身时十二旒玉串相互碰撞,发出碎冰般的声响,垂在身侧的右手却在微微颤抖——这是他在千军万马前都不曾有过的失态。
"顾然。"慕容铭翊的声音突然冷静得可怕,目光扫过侍卫溅落的泥水,眉头紧蹙,"你带禁军搜皇城。"他解下腰间龙纹玉佩扔过去,玉佩在空中划出银亮弧线,"凡抗命者,格杀勿论。"
玉佩入手冰凉,顾然却觉得烫手。这枚可调动天下兵马的信物,慕容铭翊登基后从未离身,此刻却沾着林大将军铠甲上蹭到的血渍。他低头应是,余光瞥见林大将军正偷偷向殿门挪步,靴底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林爱卿。"慕容铭翊头也不回,指尖在鎏金扶手上重重一叩,"你随朕去御书房。朕有份大礼要给你看。"他甩袖时带起一阵香风,那是用龙涎香混着冰片特制的熏香,盖过了殿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雨又下了起来。杜若在一阵剧痛中苏醒,发现自己躺在潮湿的草堆上。腹部的伤口被粗布条草草包扎,渗出的血把素白裙裾染成了淡粉色。她试图撑起身子,铁链声骤然响起——纤细的脚踝上扣着精铁镣铐,铐环内侧还凝着暗红血痂。
"醒了?"阴鸷的男声从黑暗处传来,"杜大人好本事,十年前没死透,如今又攀上高枝。"煤油灯突然亮起,照亮一张布满刀疤的脸。杜若瞳孔骤缩,这人左眉骨上的十字伤疤与记忆中某个画面重叠——那是父亲被拖走时,按着她脑袋的侍卫统领!
"看来还记得我。"男人蹲下来,带着铁锈味的手指捏住她下巴,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当年就该把你和你爹一起埋了。"
地牢外隐约传来兵器碰撞声。杜若趁机观察环境,这是间石砌密室,墙角堆着刑具,铁链上挂着霉斑。墙上挂着幅残缺的京城布防图,羊皮卷边蜷曲发黑。她心跳加速——这布局,分明是林家在城西的秘密据点!
"别指望皇帝来救你。"男人扯住她头发,发梢沾着草屑,"林大将军早就在宫里布下天罗地网,就等那小皇帝…"
"陈统领!"门外士兵慌张闯入,铠甲上雨水混着血水往下淌,"顾、顾大人带着禁军往这边来了!"
"慌什么!"陈统领甩开杜若,抽出腰间佩刀,刀鞘上铜饰氧化发黑,"去禀报大将军,就说鱼已入网——"
刀光闪过,报信士兵喉间绽开血花。陈统领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一截剑尖从自己胸口穿出。血珠溅到杜若脸上,她嫌恶地侧头,却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这一下,为我爹。"
陈统领轰然倒地。杜若踉跄着去摸他腰间钥匙,指尖触到黏腻血污。却听见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抓起掉落的佩刀抵住心口——宁可死,也不能再成为威胁慕容铭翊的筹码。
"若儿!"
木门被踹开的瞬间,顾然的声音让她手腕一抖。银甲青年冲进来,脸上溅着血,却在看到她时红了眼眶:"别怕,顾大哥带你回家。"他解下披风裹住杜若,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脚镣应声而开。顾然打横抱起她时,杜若闻到他衣领间熟悉的沉水香——是每次她做噩梦时,守在床边才会染上的熏香味道。混着铁锈味的血珠从他甲胄缝隙滴落,在地面绽开朵朵红梅。
"顾大哥…"她虚弱地抓住他前襟,"陛下…危险…"
顾然脚步微顿,声音轻得像叹息:"他知道。"随即提高音量对门外道,"传令!逆贼陈冲已伏诛,其余人等缴械不杀!"
杜若在颠簸中昏沉起来。朦胧间听见顾然对心腹低语:"按陛下计划,把林氏谋反的证据送去大理寺…对,就说是杜姑娘找到的。"她睫毛颤动,想起慕容铭翊总爱用金丝帕子擦手,连批阅奏折都要垫着雪浪笺。
皇宫方向突然传来钟声,九长五短——帝王遇险的讯号。顾然浑身紧绷,却将杜若抱得更紧:"别担心,陛下早有准备。"他甲胄上的血渍在雨中晕开,像幅狰狞的水墨画。
杜若在顾然怀中昏昏沉沉,恍惚间,雨幕中浮现出少年时的慕容铭翊——他站在冷宫墙下,玄色锦袍纤尘不染,朝她伸出手,声音温柔而坚定:"若儿,等朕君临天下,定许你四海升平…"
她下意识想抓住那只手,却只触到冰冷的雨水。指尖传来刺痛,是方才握刀时留下的伤口。
"顾大哥…"她声音微弱,"放我下来吧,你的伤…"
顾然脚步未停,只将她往怀中拢得更紧:"别说话,太医就在前面。"他靴底踏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沾湿了杜若裙角,他立即用袖口去擦,动作带着近乎偏执的洁净。
慕容铭翊慢条斯理地展开一卷黄绢。林大将军看清内容后,脸色瞬间灰败——那是先帝真正的遗诏,上面明确写着"杜明远忠耿,林氏骄横,新君当察"。墨迹如新,泛着松烟墨特有的光泽。
"不可能!"林大将军踉跄后退,"先帝明明…"
"明明中风后口不能言?"慕容铭翊冷笑,指尖抚过黄绢上凸起的玉玺印痕,"所以你们才敢假传圣旨。"他突然抽出墙上天子剑,剑身映出他猩红的眼尾,"十年前冷宫那晚,你妹妹给若儿灌药时说过什么?"
剑尖抵上咽喉的刹那,林大将军终于崩溃:"她说…说小宫女看见了你母妃的…"
寒光闪过,血溅屏风。慕容铭翊甩去剑上血珠,剑身在空中划出银亮弧线,血滴未及落地便被侍卫用素绢接住。他对暗处道:"都录下了?"
阴影中走出掌印太监,捧着滴血未沾的笔录:"回陛下,林大将军对谋害先帝、伪造圣旨等罪供认不讳,只是……”他压低声音,“林家树大根深,朝中党羽众多,此时若大动干戈,恐动摇国本。”
慕容铭翊眼神一暗:"朕自有分寸。"
"很好。"慕容铭翊扔下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溢出唇角。他随手抹去,指尖的血渍在素白袖口绽开妖异红梅,"顾然那边…该得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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