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可不看的番外

晨雾还未散尽，青石板上已经留下了两串脚印。黑瞎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在前面，肩上扛着两根鱼竿，腰间挂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随着步伐一晃一晃。张起灵跟在他身后半步，手里只拎着个竹编的鱼篓，脚步轻得几乎不发出声音。

"小哥，今天咱们去上游那个回水湾，前两天我看见有鲤鱼在那儿打水花。"黑瞎子回头，墨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保证让你钓个够本。"

张起灵微微点头，眼中闪过和煦的笑意，晨光透过树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这几年，他的表情比从前丰富了些，虽然依旧寡言，但至少不再像个没有生气的影子。

溪水潺潺，绕过几块青黑色的大石头，在回水湾处形成一个平静的深潭。黑瞎子熟门熟路地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从布包里掏出一堆零零碎碎——鱼线、浮漂、铅坠、还有几个小铁盒装的饵料。

"喏，用这个。"他递给张起灵一个红色的小盒，"蚯蚓拌了香油，鲤鱼最爱这口。"

张起灵接过盒子，指尖轻轻拨开盖子，有些犹豫的看着里面的饵料。

黑瞎子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见他没有动作，一抬头就对上清亮的眸子，＂算了，我来。＂

说着黑瞎子很快拿起鱼钩，穿上饵料，然后递给一旁乖巧坐直的张起灵。

鱼钩入水的声音惊起几只早起的蜻蜓。黑瞎子调整了下墨镜的位置，偷瞄身旁的人。张起灵端坐在石头上，背挺得笔直，握竿的姿势像是握着什么绝世兵器般一丝不苟。

"放松点，小哥。"黑瞎子忍不住笑出声，"钓鱼讲究的是个'等'字，你这架势像是要跟鱼打架。"

张起灵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肩膀倒是真的放松了几分。黑瞎子满意地点点头，从兜里摸出两颗薄荷糖，一颗抛给张起灵，一颗自己剥开塞进嘴里。

水面上的浮漂随着微波轻轻晃动。黑瞎子的目光在浮漂和张起灵之间来回游移。阳光渐渐强烈起来，照在张起灵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线。黑瞎子突然想起十几年前在长白山地宫里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情景——那时的张起灵就像一把出鞘的剑，锋利冰冷，随时准备割伤靠近的一切。

"有鱼。"张起灵突然出声，声音很轻却让黑瞎子猛地回神。

果然，他的浮漂猛地往下一沉。黑瞎子刚要出声提醒，张起灵已经手腕一抖，鱼竿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水花四溅中，一条银光闪闪的鲤鱼跃出水面。

"漂亮！"黑瞎子跳起来，抄网已经握在手里，"慢慢来，别急，我在这边接应！"

张起灵的动作行云流水，收线放线间透着股游刃有余的从容。黑瞎子蹲在水边，抄网随时待命，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鲤鱼被遛得精疲力竭，终于乖乖进了抄网。

"起码三斤！"黑瞎子掂了掂重量，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哥你可以啊，第一杆就开门红！"

张起灵看着在网中扑腾的鱼，眼睛里闪过得意。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黑瞎子的眼睛。

"看来今天中午有红烧鲤鱼吃了。"黑瞎子把鱼放进鱼篓，顺手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继续保持这个状态，咱们把这一片的鱼都钓光。"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重新挂饵抛竿，动作比之前流畅了许多。黑瞎子坐回自己的位置，心情大好地哼起了《智取威虎山》的选段。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淌。黑瞎子时不时偷瞄张起灵，发现对方竟然真的在享受这个过程。张起灵的眼睛不再像从前那样时刻警惕地扫视四周，而是专注地盯着水面，偶尔会因为浮漂的轻微动静而微微前倾身体。

"小哥，你以前钓过鱼吗？"黑瞎子忍不住问道。

张起灵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这天赋可以啊。"黑瞎子咧嘴一笑，"我第一次钓鱼的时候，把鱼钩甩到了自己后脑勺上。"

张起灵转头看他，眉毛微微挑起，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实性。

"真的！"黑瞎子指着自己后脑，"我家管家帮我取下来的，他还偷偷笑了一路，以为我不知道。"

听着黑瞎子的话，张起灵的眼神柔和了几分。黑瞎子注意到这个变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自从两个臭小子越来越大后，张起灵有段时间变得比从前更加沉默。现在看起来，他似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静。

"有鱼。"张起灵再次出声，这次是提醒黑瞎子。

黑瞎子手忙脚乱地去抓鱼竿，差点从石头上滑下去。张起灵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两人手臂相触的瞬间，黑瞎子感觉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不再是记忆中那种冰凉的触感。

"谢啦小哥！"黑瞎子稳住身形，开始收线，"看我的！"

他的鱼显然比张起灵的那条活泼得多，在水里左冲右突。黑瞎子大呼小叫地控制着鱼竿，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拿着抄网站在了最佳位置。两人又是一番默契配合，第二条鱼顺利入篓。

"合作愉快！"黑瞎子抹了把额头的汗，笑得灿烂，"咱们这配合，去参加钓鱼比赛都能拿冠军。"

张起灵轻轻"嗯"了一声，从布包里拿出水壶递给黑瞎子。这个简单的动作让黑瞎子心头一暖——以前的张起灵从来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日头渐高，鱼篓里的收获也越来越多。黑瞎子从包里掏出两个饭团，递给张起灵一个："先垫垫肚子，等回去让晴晴给咱们做全鱼宴。"

张起灵接过饭团，小口吃着。黑瞎子狼吞虎咽地解决掉自己的那份，满足地拍拍肚子："小哥，说真的，你现在这样挺好。"

张起灵转头看他，目光中带着询问。

"就是..."黑瞎子斟酌着词句，"比以前活得...像个人了。"

张起灵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百年之后，你也会变老。"

黑瞎子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好家伙，你这是在提醒我你是个老妖怪吗？"

张起灵嘴角微微上扬，这个近似微笑的表情让黑瞎子心头一颤。他想起在地下墓穴里那些生死一线的时刻，想起张起灵挡在他面前时冰冷的背影。那时的张起灵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而现在，他正在一点点找回属于人类的温度。

"我不介意活得久一点。"黑瞎子突然正经起来，"至少得看着你完全变成个普通老头才行。"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黑瞎子立刻举起双手："好好好，我闭嘴，专心钓鱼。"

午后，两人收拾渔具准备返回。鱼篓沉甸甸的，黑瞎子非要自己拎着，走路时故意夸张地摇晃身体，模仿醉汉的步伐。张起灵走在他身后，眼中带着无奈又纵容的神色。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黑瞎子又开始哼歌，这次是《打靶归来》。张起灵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因为黑瞎子故意跑调而微微皱眉。

"明天还来吗？"走到村口时，黑瞎子突然问道。

张起灵点点头："嗯。"

黑瞎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那说好了，明天我教你用路亚竿，咱们换换花样。"

张起灵再次点头，这次嘴角的弧度比之前明显了些，他曾经以为张起灵永远不会改变，永远不会真正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但现在，自己和他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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