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友兼非（2）

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女孩子的缘故，面对叶尚宁的亲近，我的心里倒没有之前那样恶寒阵阵了，但厌恶和反感还是抑制不住的。

　　“突然解除婚约的事，是你决定的？”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说得咬牙切齿，“你让我在我爸面前丢尽了脸，你知道那些亲戚是怎么笑我的么？呵。”

　　“解除就解除……你其实也并不喜欢我吧！”说出这句话总有些别扭。

　　“不喜欢你？”他嗤笑起来，拇指轻轻刮过我的脸颊，“脸蛋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为什么不喜欢？我交过的那么多女朋友，你这么漂亮的还是头一个。”

　　“你根本就是在玩弄别人的感情……”

　　“玩弄感情？这么说也可以吧，我只对漂亮的女生有感情，你们不也一样吗？呐，我说……”他把嘴贴到了我的耳边，用低沉的声音问，“我长得不好看吗？”

　　他说着，手慢慢从我的脸颊滑到脖子，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地想吐，终于按捺不住，抬起手就甩了他一耳光。

　　“啪！”清脆的响声传来，叶尚宁吃惊地瞪大了眼，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

　　“你发什么神经！？”我骂道。可恶……这人是白痴吗？这可是在学校啊！他想做什么！？

　　叶尚宁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看样子是真的被我惹火了，他一只手抓紧我，另一只手攥起了拳头，表情渐渐变得扭曲而狰狞。

　　我的身体无法挪动，只能警惕地望着他。

　　“啊！”

　　叶尚宁突然猝不及防地惨叫一声，松开了抓着我的手，我也被他吓了一跳，只见他脸色苍白，缓缓地瘫倒下去，跪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后颈，那上面的皮肤出现了一块灼烧的红褐色痕迹。

　　而这块痕迹的制造者，正举着手，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冷冷地低着头望向他，神态中充满了轻蔑。

　　“艾瑟……”

　　我念着这个名字，怔怔望着来人。

　　艾瑟的神情依然平静如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手上闪过了一丝火光，她没有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只是又站了一会儿，便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离去了。

　　“等等！”

　　我顾不上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叶尚宁，奋力跑上去跟上她的脚步。

　　“你不是应该在音乐室上课吗？为什么会跟出来？老师没有责怪你吗？”我连续追问道，语气非常急促。

　　她只是低着头快步走着，脚步声有规律地嗒嗒作响，她没有回答我，我有点生气，可又不好发作。

　　说起来，她确实是没有对我造成过实质上的伤害，相反，还一直以来在各种方面帮助我……

　　也许她转学来学校真的只是偶然？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她其实只是想和我好好相处？

　　然而那些帮助又显得太过刻意，仿佛是被规划好过在生搬硬套地做出来似的，总带着几分不自然，再加上艾瑟对其他人态度冷漠，唯独对我稍显柔和，这令我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你刚才……难道是对叶尚宁用了火机吗？”我还想在接着问她，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刹那间，那种令我恐惧的寒冷的眼神又重新出现了，她海蓝的眸子里像一潭死寂的湖水。

　　“闭嘴。”

　　说完，她哗地一声拉开了音乐教室的门，旁若无人的走进教室，我小心翼翼跟随在后面，脑子里构思着该如何向音乐老师解释刚才的事情。

　　说真的……经过了叶尚宁这事，我在全班同学及所有老师眼中的形象，估计要大打折扣了……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忐忑不安地环视着四周。

　　哎……啊咧？

　　奇怪……真是奇怪……

　　音乐老师依旧专注地弹着钢琴，钢琴声回荡在教室里，所有的同学也像往常一般认真地跟着唱歌，没有人抬头望我们一眼，也没有人发现我和艾瑟的进入。

　　“他们不会注意到的。”

　　耳边传来了艾瑟淡淡的声音。

　　“为什么……”

　　我感觉这事有蹊跷，不，应该说是非常有蹊跷，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我们，音乐老师向来严厉，也不会就这样随便放过擅自外出的我和艾瑟，无论她再怎么沉醉于琴声，刚才拉开门那样剧烈的响声，她也绝对不会没有听见。

　　“没有为什么……这是，神的秘密。”

　　她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缥缈而又空洞，我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也听过类似的话。

　　同学，你相信神吗？

　　混乱的记忆又涌上了的脑海……那个近乎于绝望的声音，在被烧焦的学校废墟，连站着都显得无力的邋遢少年……前段时间自杀的少年……

　　晋泉。

　　很平常的名字。

　　不不、这只是凑巧吧？艾瑟和晋泉，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联系呢？只是同样开口说出了“神”而已吧？最近我真是太累了，脑子里面乱得像毛线球，老喜欢把不相关的事情联系到一块儿，给自己徒增烦恼……

　　但，若真的是有联系呢？

　　我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子里，周围所有的人都突然变得模糊，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也听不清他们说的哪些是真话，哪些是谎言，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只有我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明白。

　　“睡吧，什么也不要想……姐姐只要睡着就好了……”

　　我想起了他的声音，那个让我感到安心的声音。

　　睡……吗？

　　将一切都当做一场虚无的梦，对任何事情都不去深究，然后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沿着日常的轨迹过下去吗……

　　性转、火灾、婚约、路奕、婉婉、艾瑟……

　　我只要一切都不想，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依赖着小柚，这样真的可以吗？

　　合唱完毕，音乐声戛然而止，下课铃响了，我合起了自己的书本。

　　一昧地依赖别人，是绝对不可以的。

　　我，薛玟雨，虽然是个懦弱的家伙，但也有想要守护的人，也会去尝试的做自己未曾做过的事情。

　　所以，我不会再睡下去了。

　　梦始终是要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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