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

看九华再次行礼，那个叫石中候的男孩有些慌乱，

“别别别……”他揉了揉头，有些踌躇，“我们这儿不兴这些，你不用如此。”

他已经9岁了，面前的小女娃比他还小，他还真不好意思。

目光触及九华放在一旁的剑，他眼光发亮。

“这……”他指了指那柄剑。

九华看出了他眼中的欢喜，将剑递了过去。

通体银白，剑身藏于剑鞘，冷冽安然。

“哇，好漂亮。”二猛和虎子上前来。

“比我爹那根用骨头磨出来的棒好看多了。”

“这就是外界的武器……”他叹道。随即转过头，看向九华。

“能借我玩几天吗？”

九华点点头。

得到她肯定的话，他如撒欢的猴子，向外掠去。后面的两个小孩紧随其后。

九华看着他们的背影，淡淡含笑。刚要向前迈几步，一阵痛意袭来。

暗伤还未好全。

移至门前，远远望见一群小男孩扎堆在一棵树下，对着一个比他们小很多的男孩展示，手中的剑。

“石昊，你看。”

石猴将手中的剑舞得虎虎生威，有破空之势。

“咦？你哪里得来的。”树下的小孩望着剑惊讶，

“她借我玩几天。”石猴指了指远处门前的小女娃，笑着道。

他们围观，剑身银白，脱鞘的剑更是银光凛冽，隐隐有杀气闪现。

“皮猴，给我试试。”

一把抛来，石昊接住。

他把族长爷爷教过的招式往上套，手中符文涌动，一波巨大的剑意涌出，直抵远处山石。

“嘭……”

山石炸裂，巨大的声响把原本躺在树上的一只毛绒绒的小猴子给惊了下来，连原本在家做饭的各位大婶都忍不住出来查看。

“小兔崽子，你们在做什么呢？”

河东狮吼，让他们不由捂了捂耳朵。

大壮对着远处解释道。

“阿娘，没什么，我们在试剑。”

得知没有危机，她们又匆匆地去忙碌了。

“你怎么做到的。”皮猴惊呆了，为什么这剑在他这，没有这样的威力。

“我用了符文带动。”

小小的人，解释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用剑，也可达到这个效果。”

“吹牛。”皮猴拿起剑，又去一边舞了起了。

见他们不信，石昊摇摇头，并不解释。

转过头，只见一个女娃盯着他看。

九华第一次见到书中所描写的石昊，未来的荒天帝。小脸稚嫩未消，圆嘟嘟的，像个吉娃娃。

可爱，坚毅。

尽管他现在还是稚童，却能窥见日后的风华。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还有，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问了他才反应过来。

“对了，你现在还说不了话。”

九华并没有多在意，手中的木棍在地上写写划划。

“好了，谢谢。”

石昊念出声。

“你是叫石昊吗？”

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他看了看面前与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是啊？你怎么知道。”

九华笑了笑，用手比划一下，最后指了指耳朵。

前面石昊没看懂，但后面那一下他看懂了。

手上的木棍继续动了起来。

“你很强……”

石昊看了看她手下写的，随即望向她。

“你想等你好了，跟我比试一番。”

九华点头，一双眼眸清澈而平静。

“你也会宝术。”他围着面前的小女娃转了一圈，眼睛放光。

整个石村会宝术的只有他一个，虽然进步神速，但却没有对手，总归有些无趣，如果有一个对手磨砺……

“行，等你好了，我们比试一番。哎，你叫什么？”

“九华。”石昊看着地上的字喃喃，他摸摸后脑勺，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好像在哪听过。

“这不是之前我们村落山野上的一种野花吗？”

大壮从旁边跑了过来，解答了石昊的疑惑。

“呃？是吗？”

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不好吧。他挠挠头，看向九华的神色。

后者平静无波。

天边泛红，夕阳的余晖把几个小娃的身影拉得格外长。

村头一阵躁动，是打猎的男人归来了。伴着夕阳余晖，手中的猎物肥美而硕大。

“阿爸……”

远方的孩子如跳脱的猴子，猛地蹿进男人们的怀里，女人们在一旁看着，在夕阳的余晖下，照亮此刻的温馨。

九华看了看身旁的男孩，她顿了顿，手上的木棍继续划动。

“你怎么呢？”

她感觉到他的沉默，感觉到了萦绕在他身边的悲伤。

石昊垂头，

“没什么只是有些想阿爸阿妈了。”

他每次看到这个场景，都会不由想到自己的阿爸阿妈，虽然石村人对他很好，但他还是想自己阿爸阿妈。

“你日后会见到他们的。”

小小树枝划动，虽然九华不能说话，但小小的文字有着大大的力量，无声地给面前的幼童激励。

“你说的对，我日后定会见到他们的。”

石昊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扫刚才的雾霾。

“对了，你呢？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阿爸阿妈肯定在找你吧？”

九华一愣，没想到这个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她顿了顿。

手上木棍微动，有一个个大字出现在石昊面前。

字都认识，只是连到一起，却有些看不懂。

“他们没有机会来找我。”

“为什么？”石昊不解。

木棍继续划动，看到上面的内容，石昊沉默了。

父母双亡，只留她一人。

“怎么会这样？”石昊自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但没想到他捡来的小女娃比他还惨。

虽然他父母不在石村，但仍存活于世，只是在远方，未来他们还会再见。而面前的小女童，父母双亡，此生都不能再见。

“那是谁抚养你长大？”

“大伯。”

“他可会来寻你？”

九华微微思量，摇摇头。

大伯不知去了何处，也无法来寻她。

再次沉默。

“没事，你先呆在石村吧，我去告诉族长爷爷，让他应允你留在石村。”石昊就要离去，他实在不能忍受这个小姑娘的孤苦。

九华拉住他，摇摇头。

后面有人上来查看，满地大字，说不出来的黯然。

谁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女娃娃，竟有如此悲惨的经历。

石猴，虎子动容了，想要劝一下族长。

石中天看到那一排排字，也很动容，但面对族人的劝说，他始终没有发话。

“族长。”石飞虎发话了。

他性子急，而且家里有了一个女儿，自是看不得这些。

“要不……”

手中的拐杖动了动，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你要说什么？我亦有我的考量。那群小子将人救下时，那个小女娃受了极重的内伤，不像是野兽所伤，更像是人为。”

此语出，在座人介哗然。

他们沉默，若只是一个孤苦的小女娃，石村收留也无妨，但若牵扯外界纷争，自然要小心一二。

他们石村避世已久，少与外界有所争端，此次自不能惹祸上身。

“真是一群畜牲不如的东西。”

林飞蛟大骂。

“对一个才五岁的奶娃娃也下得了手。”

有人愤恨，有人沉默，也有人思量。

一片寂静。

“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我观那女童很不凡，恐怕如今实力也不在小不点之下。”

石中天缓缓道来。

“这么厉害。”有人惊叹。

小不点的天资和实力，他们都有所见证，成长起来，定是非凡。

“所以，我们先留她在村内疗伤，也算结个善缘。其他待她伤好，再做打算。阿虎，阿山，近日，你们一定要好好警戒村子周围，若有异常，及时来报。”

“是。”

这边聊得差不多了，那边的饭菜早已摆上桌。热腾腾的饭菜足以洗涤男人们一天的风霜。

九华也坐上了桌，面前的大婶整顿饭都在给她夹菜。

男子们开怀畅饮，孩子们欢聚一桌，女人们也各自在一旁闲聊。此时此景，胜却人间无数风景。

人间烟火，最抚人心。

难怪，荒天帝最后十分不远割舍，始终留恋这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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