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金缕衣动·玉阶暗度春

檐角铜铃惊破三更雨，袁允棠立在昭阳殿朱漆门前，指尖捏着半片鎏金护甲。

这是今日晨起时，皇帝亲手为她戴上的东珠护甲，此刻却被她掰断了珍珠缀饰——只因方才在御花园，她瞧见新来的舞姬袖口绣着与皇帝寝殿帷帐同款的缠枝纹样。

“娘娘，夜露深重。” 宫女翡翠捧着狐裘欲上前，却被她抬手止住。月光漫过她垂落的鸦青色发丝，将簪头那支衔珠金步摇映得流光婉转。袁允棠转身时，广袖上绣的银线蝴蝶忽然振翅般晃了晃，那是她特意让绣娘用冰蚕丝混金线织的，动则若流萤绕身。

皇帝的脚步声从回廊传来时，她正倚着廊柱拨弄护甲上的碎珠。 茜色长裙扫过青石板，露出三寸金莲上缀的珊瑚珠，在积水里荡开细碎涟漪。

“朕记得你最怕打雷。” 男人的声音带着三分酒气，却在触及她指尖时骤然放柔。袁允棠抬眼，瞧见龙袍上沾着的几点胭脂——是长春宫那位新选的才人惯用的玫瑰膏味道。她垂眸轻笑，眼尾上挑的弧度像极了檐下蓄势捕蝶的猫儿。

“陛下可知，臣妾方才在御花园瞧见了什么？” 她忽而贴近他身侧，广袖拂过他腰间玉带，指尖若有似无划过他喉结，“有只金丝雀撞碎了脑袋，血珠儿溅在白牡丹上，红得呀...比臣妾胭脂盒里的朱砂还要艳。”

皇帝喉结滚动，忽然扣住她手腕按在廊柱上。 袁允棠不躲不避，任他指腹碾过自己泛红的腕骨，却在他俯身时偏过头，让金步摇上的珍珠擦过他脸颊：“陛下昨夜说臣妾穿茜色像初绽的石榴花，可今日...却去看了白牡丹？”

她的声音裹着三分委屈，七分媚意，像浸了蜜的毒酒。 皇帝指尖摩挲她耳垂上的东珠坠子，那是他亲赐的生辰礼，此刻正随着她呼吸轻轻摇晃。远处惊雷炸响，袁允棠忽然攥紧他衣襟，指尖透过龙袍绣纹掐进他心口：“陛下说过，臣妾是这宫里唯一的花。”

殿内烛火被风卷得明灭不定，翡翠悄悄退下时，瞧见自家娘娘正攀着陛下脖颈，茜色裙摆勾住龙袍玉带，在金砖上拖出蜿蜒如血的痕迹。 鎏金香炉里的沉水香燃到第三寸，袁允棠忽然低笑出声，指腹擦过皇帝眉骨：“陛下可知，臣妾方才拨弄碎珠时在想什么？”

“想什么？” 男人的声音已带了沙哑，却被她用指尖按住嘴唇。她侧过脸，让耳坠上的珍珠蹭过他唇角，眼尾红痣在烛火下妖冶如泣血：“想这珍珠碎了尚可重串，可若是人心碎了...” 她忽然咬住他耳垂，声音轻得像落在琴弦上的蝶，“便只能用金线一寸寸缝起来了。”

皇帝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时，袁允棠瞥见铜镜里自己散乱的鬓发，以及颈间那道新添的红痕。 她勾住他脖颈轻笑，发间金步摇随动作簌簌作响，倒像是得胜的猫儿在摇尾巴。殿外雨声渐急，她望着帐顶垂下的流苏，忽然想起初入宫时，老嬷嬷教她的话：“宠妃要像团火，烧得皇帝移不开眼，却又不能让他烫手。”

五更天的梆子声里，袁允棠替皇帝系好玉带。 龙袍上的玫瑰膏味不知何时已被她换作了沉水香，她指尖拂过他腰间玉佩，那是她亲手刻的“永寿”二字。皇帝低头吻她眉心，她却在他转身时轻轻拽住他袖口：“陛下今日会来用晚膳么？臣妾新学了荔枝膏的做法。”

男人转身时眼底尚有未褪的情欲，却在触及她眼底水光时软了神色。 “自然来。” 他捏了捏她鼻尖，像逗弄一只撒娇的猫儿。袁允棠望着他背影消失在宫门处，指尖慢慢攥紧裙角——方才替他更衣时，她在他内衬里发现了半片撕碎的帕子，绣着的正是长春宫的玉兰花。

翡翠捧着鎏金手炉进来时，正瞧见自家娘娘对着铜镜插簪。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侧脸上，将眼尾红痣衬得愈发鲜艳。那支金步摇已换作了点翠蝴蝶簪，随着她动作轻轻颤动，像是随时要振翅飞出这红墙。

“娘娘可要传膳？” 翡翠轻声问。袁允棠望着镜中自己微肿的眼角，忽然轻笑出声。她抬手拨弄簪头珠翠，袖口滑下三寸，露出昨夜被掐出的指痕——那是她故意未让翡翠涂药膏的。

“传膳吧。” 她转身时，茜色长裙扫过满地珠翠，“顺便让人给长春宫送份荔枝膏去，就说...本宫瞧着白牡丹开得可怜，想给它们施些养料。”

翡翠低头应下时，瞧见娘娘指尖正摩挲着那半片碎珍珠。 窗外传来黄鹂啼鸣，惊破了紫禁城的晨雾。袁允棠望着鎏金香炉里升起的青烟，忽然想起昨夜皇帝在她耳边说的话：“朕要你做这后宫最娇艳的花。”

她勾唇一笑，将碎珠碾进掌心。 娇艳的花么？那便要开得遮天蔽日，让旁的草木连一丝天光都见不着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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