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秋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护城河两岸，梧桐树的叶子开始染上金黄。黎漾和傅恒并肩走在通往黎漾家的小路上，傅恒手里提着从便利店买的点心，时不时偷瞄身旁的少年。自从重逢后，两人形影不离，但傅恒心里始终藏着一个更炽热的念头——他想把那些在信里、在糖纸船褶皱里没敢说透的心意，亲口告诉黎漾。

推开斑驳的木门时，院子里飘来桂花糕的香气。黎漾的奶奶正坐在藤椅上择菜，银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小漾回来啦！”老人眼角的皱纹笑成了朵菊花，目光落在傅恒身上时，眼神突然亮起来，“这不是小恒吗？都长这么高了！”

傅恒有些局促地鞠了一躬，记忆里奶奶总爱塞给他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奶奶，我转学回来了。”他把点心放在石桌上，“听说您爱吃这家的枣泥酥。”

奶奶拉着两人的手让到石桌边，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拍着他们：“好啊，好！自打你走后，小漾天天对着护城河发呆，我这老婆子看着都心疼。”黎漾的耳朵“唰”地红了，慌忙低头剥橘子，却被傅恒亮晶晶的目光看得更慌乱。

三人围坐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听奶奶讲着黎漾小时候的糗事。“这孩子啊，有次非要学我包粽子，糯米撒了一地，自己倒先睡着了。”奶奶笑得直抹眼泪，傅恒托着下巴，专注地看着黎漾耳尖的红晕从浅粉变成深红，心里像揣着只扑棱棱的蝴蝶。

夕阳给云朵镶上金边时，傅恒突然站起身：“奶奶，我想带小漾去河边转转。”奶奶了然地眨眨眼，往傅恒兜里塞了把桂花糖：“早些回来，晚上给你们煮酒酿圆子。”

护城河的风带着秋日特有的凉意，傅恒带着黎漾走到那棵老槐树下。树洞里还塞着去年的许愿牌，褪色的红丝带在风中轻轻摇晃。“你在这儿等我，闭上眼睛。”傅恒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紧张。

黎漾听话地闭上眼，耳边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风拂过脸颊，他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恒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可以睁开了。”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黎漾呼吸一滞。傅恒站在铺满落叶的草地上，手中捧着一束向日葵，金黄的花瓣被夕阳镀上蜜糖般的光泽。少年耳尖通红，喉结不安地滚动着，却固执地与他对视：“黎漾，其实从第一次在便利店看见你沾着奶精的袖口，我就……”他突然顿住，像是被勇气噎住了喉咙。

黎漾的眼眶瞬间发烫，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悸动，此刻都化作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傅恒却误会了，慌乱地把花一丢，手忙脚乱地掏纸巾：“对、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们还做最好的朋友……”

“笨蛋！”黎漾突然破涕为笑，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也喜欢你，从你替我擦掉薯片碎屑的那天就开始了。”他主动伸手握住傅恒冰凉的手，感受到对方剧烈的颤抖。

傅恒怔怔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黎漾踮起脚，轻轻擦去他睫毛上的紧张，少年才突然把人拥进怀里。风卷起满地的落叶，向日葵的花香混着傅恒身上熟悉的柠檬洗衣液味道，在黄昏里酿成最甜的蜜。

“我在上海的每个晚上，都对着黄浦江折糖纸船。”傅恒的声音闷闷地埋在他颈间，“每只船都写着‘我想见黎漾’。”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糖纸船，船舷上用钢笔密密麻麻写满了同一个名字，“现在终于不用隔着江水想你了。”

黎漾小心翼翼地接过糖纸船，夕阳的余晖透过薄纸，把那些字迹染成跳动的光斑。远处传来轮渡的汽笛声，惊起一群归巢的白鹭。他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每条河都有自己的归处。而此刻，他和傅恒的航线终于在这片温柔的暮色里，交汇成永不分离的圆。

两人相视而笑，十指相扣漫步在护城河堤。傅恒弯腰捡起一片心形的银杏叶，在背面认真写下“LY+FH”。黎漾把叶子小心地夹进随身的笔记本，那里还躺着傅恒送的第一只糖纸船，岁月的褶皱里，藏着比星辰更璀璨的秘密。

当月光爬上槐树梢时，两人手牵手回到小院。奶奶早已在桌上摆好了冒着热气的酒酿圆子，瓷碗里的桂花随着涟漪轻轻摇晃。老人看着两个少年交叠的影子，慈祥地笑了：“快趁热吃，甜着呢。”

黎漾舀起一颗圆子喂进傅恒嘴里，看他被烫得直哈气的模样，突然觉得所有等待都有了意义。窗外，秋虫在草丛里低吟，月光下的护城河泛着银色的光，无数承载着思念与期许的糖纸船，正顺着河流，漂向属于他们的、永不落幕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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