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铜门环叩响时，伙计抹了把额头的汗，穿过月洞门望出去，油纸伞下勾出个清瘦人影，伞面移开时露出半张噙着笑的脸。

"齐八爷？"伙计卡在门槛里愣住，青布衫让雨打湿了半边。他记得三天前在城隍庙见过这人，当时这人蹲在卦摊前摆弄着罗盘和铜钱，转眼竟寻到红府门上来。

伞骨收拢的脆响惊醒了发呆的伙计，齐铁嘴袖中铜钱串晃过伙计眼前，"劳烦通禀二爷，说齐八来了”他倒是没有调笑，这次下斗是二月红请他过来的，他自然要装出正经模样。

这时候管家连忙上前。

“八爷来得巧，昨儿个当家的还提起你呢”

齐八笑笑，他把油纸伞收拢在廊下，伞尖滴落的雨水在青石板上洇出水迹，手腕上的铜钱声响，惊飞了檐下避雨的灰鸽子。

他跨过门槛时，正撞见个月白长衫的青年在池子边，那青年袖口上沾着灰尘，捏鱼食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似乎对目光很敏锐，下一秒就瞥了过来。

齐八一愣，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

“那人是谁？”他对旁边的管家问道。

管家心知，那青年周身气度不凡，可想来历绝不简单，再加上当家的态度，估计以后也会是红府的人，如今八爷询问，也不好直说，直得含含糊糊道。

“前段时间二爷带回来的人，八爷你若好奇，到时候自去问便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总不好多提”

齐八自然不会去问。

说到底，他和红府的二爷关系并不算是很亲近，认识也没多久，不过若是张大佛爷就不一样了，多少还能开两句玩笑，也不能太过，不然是会真的被毙了的。

想到这儿，他在心里又暗骂了两句。

但心里又实在好奇，于是他便上前去看那个青年，发现那个人也在看他，突然间心头涌上阵情绪，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缘故，只得尽力将它忽略过去。

“你…”他想了半天，才勉勉强强磕绊出一句话“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倒是没有，吴邪在心里想着，不过我倒是听过你的名号，下三门的奇门八算，齐铁嘴，爷爷的笔记里也提到过。

如今这下，才算得上是相识。

“我是关根”他介绍了一下自己。

齐八仔细看了看，还是觉得多少有些熟悉，倒有些像久别重逢的故人，如今再次相见了一样，他望着青年的眼睛，不知怎么突然感觉无比的平静。

他想起自己在来之前便算过一卦，上坤下乾，天地交泰之象，卦辞曰：“小往大来，吉亨”，意思也就是“无平不陂，无往不复”，或者说接下来他会遇上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既是祸灾，又是因果。

那么，会是你吗？他这样想着。

吴邪自然不知他的心中所想，他看着面前的齐八，想起了瞎子，据说和齐家也有点关系，天天念叨着要教他点什么，以后好一块儿到天桥下摆摊算命去。

不知怎么，来到这儿后他总是想起很多人，连张海客那个家伙都想起来了，要被他知道了，不知会嘚瑟到几里地去。

管家站在旁边，见此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好在他也是个人精，朝伙计使了个眼色，有意打断。

“八爷，二爷那边…要不还是先去一趟？”

齐八这才像是被突然惊醒了一样，连忙点头，他支支吾吾的说了两句话，却听不真切，便从袖口里摸出什么，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货，二话不说的塞到吴邪手里，又匆匆跟着伙计过去了。

吴邪低下头，手里是串菩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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