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青屿中学的罗马柱廊檐凝结成珠时,江逾白正对着导航软件上旋转的箭头蹙眉。行李箱轮子卡进石板缝的第七次,他终于放弃寻找行政楼,循着此起彼伏的猫叫摸到消防梯后墙。爬山虎藤蔓缠住他袖扣的瞬间,一团橘色毛球从天而降,精准叼走了他别在胸口的姓名牌。
"小白,这个月第三张学生证了。"带笑的警告从头顶坠落,江逾白抬头时正迎上一场金色的雪——少年扬手撒落的猫粮在朝阳里碎成光斑,落在他肩头发梢。那人反坐在锈迹斑斑的消防梯上,校服外套像披风般垂落,露出锁骨处贴着的小熊创可贴。
橘猫蹭着江逾白的裤腿打转,颈圈铃铛撞出清响。他伸手去捉那截晃动的银链,却被少年抢先勾住书包带:"教务处悬赏二十个罐头抓它,"薄荷糖的气息随俯身的动作漫下来,"江同学是来当赏金猎人?"
教导主任的怒吼恰在此时穿透雾霭。江逾白尚未反应过来,掌心突然被塞进团温热的面团。他低头看着那坨疑似曲奇胚的不明物体,指缝间渗出的杏仁香让他想起母亲烘焙时的晨光。
"赃物转移成功。"少年吹了声口哨翻下铁梯,球鞋碾过满地苍耳,溅起的泥点在他雪白衬衫后背绽出梅枝。江逾白抱着猫追到天台口时,只看见晾衣绳上挂着的七条围裙随风狂舞,每件都印着不同的猫咪犯罪宣言——最新那条明黄围裙上,"偷心惯犯"四个字正滴着未干的蓝莓果酱。
午休铃响过三遍后,江逾白在公告栏找到了答案。高二(7)班的花名册上,自己的名字与"宋昭野"并排浸在阳光里。照片上的少年耳骨钉闪着冷光,唇角却沾着可疑的糖霜,荣誉栏赫然写着:烘焙社史上最多次厨房事故记录保持者。
推开301宿舍门的瞬间,泡打粉爆炸般的奶香撞得他后退半步。宋昭野赤脚站在食材废墟里,左手举着焦黑的烤盘,右手正从微波炉掏出团膨胀过度的不明物体。二十三个猫罐头在书桌上堆成金字塔,塔尖坐着上午的橘猫,爪下压着江逾白失踪的姓名牌。
"赔礼。"沾着面粉的烘焙纸啪地贴上他前额,江逾白揭下来时,发现是张画满猫爪印的保证书。宋昭野腕间的银色链条擦过他手背,吊坠铃铛里藏着的奶糖滚落脚边:"吃了我的酥饼,就要当我的人质。"
暮色爬上窗台时,江逾白在衣柜深处发现了秘密。七个贴着"失败品"标签的保鲜盒里,歪歪扭扭的杏仁酥排列成诡异的爱心阵型。最底层的铁盒装着褪色拍立得,十五岁的宋昭野对着镜头做鬼脸,背后的黑板上写着:"今日目标:做出不像凶器的曲奇"。
当第十只野猫在窗外合唱,宋昭野突然将失败的玛德琳蛋糕扣在他作业本上。焦糖色的油渍在牛顿画像旁晕开,他咬着半块形状完美的杏仁酥挑眉:"江老师要不要开个补习班?"指尖掠过对方袖口沾着的猫毛,"学费用这个抵。"
月光淌进第七只空罐头时,江逾白摸到枕头下的"人质条约"。皱巴巴的传单背面画着天平,左侧是七根猫毛,右侧写着:每日试吃权。宋昭野的签名龙飞凤舞地穿透纸背,附注栏补了行小字:"违约金为七年的铲屎官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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