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清明

济世堂时隔许多日又重新迎回它的堂主。

一日一日过去，一日早晨叶无忧又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南山刚开始还很疑惑，但又很快反应，她试探着问：“叶姑娘，你这是……”

叶无忧动作停下，转头望向她，说：“嗯？南山，马上要到清明了，我要去看看他们。”

她随后又埋下头，南山又问：“那是要去往何方？”叶无忧回答道：“往南方走。”她手指指向窗外，说：“从这里，可以望见，远处那座山，我把他们都埋在那座山上的。”

指向的那边，有着山峰的模样，若行驶马车，要花上几天时间。

南山手托着下巴，思索一阵，说道：“无妨，叶姑娘，我带你去吧，就像上次宫中那样。”她话语一顿，又说道：“像上次那样的小法术，不碍事。”

她走上前，握住叶无忧正在收拾的手，说道：“你若介意，我就只送你一程，不会跟着你的。”

叶无忧眨着眼，对上南山真挚的眼神，说：“也罢，你也帮过我，爹爹说要知恩图报，不会介意的，你别误会，我……”南山手紧了紧，说：“嗯，不误会，我知道你的心意，便不说出好。”

清明那天，济世堂关了门，南山缓步走到叶无忧身后，问：“叶姑娘，拿好东西了吗？”叶无忧点点头，随后就感到背后一暖。

南山贴上她的背后，一手轻捂着她的眼，说：“很快就好。”

中途没有什么其他的感受，只是会觉得脚步一轻，南山把手放下，叶无忧睁开眼，是那座山下的亭子。

清明时节雨纷纷，今日便是如此。

叶无忧没有打伞，便也要走出去，雨水没有落在她身上，一把油纸伞打在她头顶，望向那主人，南山也正微笑着看她。

雨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南山声音轻柔地说道：“不可着凉。”又把伞往她那边推了推，叶无忧手抬起又垂下，说道：“那走吧。”

叶无忧走上山路，一级接一级的台阶，南山为她打着伞，说道：“雨天，小心路滑。”叶无忧垂在身旁的手动了动，南山又加上一句：“叶姑娘，你可以拉住我的。”

叶无忧手抬起，拉住南山的一片衣角，随后不自觉地扭过头，继续走。

走半个时辰，到一处平地，放眼望去，便矗立着许多快碑。

叶无忧把箩筐里带着的祭品，一一摆上，有糕点，酒壶，花，一些水果和肉类，她都分得清谁喜欢这样，谁喜欢那样。

叶无忧蹲在墓碑前，烧着纸钱，南山依旧站着打伞，两人都没有说话，叶无忧看着墓碑，似有怀念，下一刻，又攥紧了拳。

她说：“爹爹喜节俭，我每年带来的东西都不多，除了阿姐，他们都在这里，苦了阿姐，没能找到她的尸身。”说完这些，她眼神又有一瞬间变得阴鸷。

南山必然注意到她的动作，等两人下山时，她才问：“叶姑娘？”叶无忧不说话，南山就静静地等着，良久，她才回答说：“嗯。”

雨水依旧砸在伞上，叶无忧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不想让南山看见，转过头去，南山只说道：“叶姑娘，我们回去再说吧。”

走到山脚，南山收起油纸伞。

却瞧见不远处有着一个身影，身上的白与黑刺眼着，那人眼神在叶无忧身上，叶无忧也注意到，她微微皱眉。

眼神恰好交汇，那人只盯着一会就往一旁走去，再无踪影。

叶无忧收回目光，南山面对着叶无忧，她眼角微红，还含着些泪，她轻柔地抚上，说：“我们回去。”

但又在抚上的同时，悄悄帮她带走眼角的泪。

照旧的，再次睁眼回到宅邸，叶无忧坐在床边，南山站在她身旁，问道：“叶姑娘，现在，可以多告诉我一些吗？”

她在叶无忧面前蹲下，看着那红着的眼眶。

“叶姑娘，那不似独怀念的泪，你在想些什么呢？”

叶无忧的手其实从下山开始就一直藏在袖中攥着，南山早就发现了，她未说。

南山静静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叶无忧瞳孔震着，又重新落在南山的眼眸里，里面仿佛有再厚的冰层都能融化的春水。

南山说道：“叶姑娘，我想你可以告诉我，好吗？”叶无忧终是松口，说：“既然是你想要，那我只好告诉你吧。”

她其实是愿意说的。

“南山，我要为我的家人报仇……曾多年发生之时，捕快调查后，都认为是一场意外火灾带走了他们的性命，可不是这样的，我的脑海里还清晰印着凶手的影子，但却始终看不清她的脸……”

叶无忧微微皱眉，说：“绝对不会是意外的，可没有人帮我申冤了，最初的几年忙于生计，去打过很多份工，所以我才在客栈做小厮时遇到霜风夙，我无暇顾及其他的。”

南山问她：“你刚说你的阿姐未找到尸身吗？”叶无忧点头，手又不自觉攥起拳，说：“嗯，其他人哪怕是在火海里我也找到他们的尸身，可唯独阿姐……就仿佛蒸发了。”

南山听着这些，又突然想起刚刚在山脚看见的那人，她问：“当时在山脚看着你的那个人，你见过吗？那人似乎认识你，一直看着你。”

叶无忧埋头回想着，随后说：“我这些年在外行医，也为寻求踪迹，不过，我见过那人的……”

南山闻言微微皱眉，叶无忧说道：“我出行时不时遇见她，可我没见过她的脸，每当我追出去时，她又跑了，我根本抓不住。”

叶无忧眼神变得坚定，说：“这不会是巧合的，她每次都跟着我，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但她又在逃避我……”她眉头皱得更深。

纤细的手指抚上她的眉，帮她抚平眉头，南山听得认真，说：“嗯，我知道了，会成功的，因果轮回，凡事皆有结果，一定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

叶无忧手放松下来，南山又接着说：“若不介意，我还可以陪你走这一路。”叶无忧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颇有感激地说：“嗯……我……”

她嘴唇微张，说：“你是自愿跟我走的吧？”南山说：“嗯，千真万确，会助你的。”叶无忧眼底神情翻涌着，南山说：“叶姑娘，莫多想，会有果的。”南山声音镇定，给人无形之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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