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清白

叶无忧刚要开口，莲椿九又一把拉开门，两人面面相觑。

莲椿九轻轻推搡着两人，说道：“两位客官快走吧，我这都问过了，就莫再来打扰。”两人被送下楼梯，莲椿九在二楼挥手说道：“两位慢走啊。”

叶无忧一转头却撞上菁玉，南山连忙扶稳她，叶无忧疑惑着问：“菁姑娘？你怎么又下来了？”头顶莲椿九声音更大：“菁玉！”

她连忙跑下楼，拉住菁玉，说道：“两位客官，真是抱歉，我给你们赔不是了，我送你们一程？”叶无忧眼神一变，说道：“啊……不必麻烦，莲姑娘你好好照顾她吧。”

莲椿九说道：“好好。”她转身带着沉默的菁玉离开，嘴中还唠叨着：“菁玉啊，都叫你别乱跑，怎么今儿还撞上那两位呢？几日发生这些事，我可不许你出房门了。”

南山与叶无忧走出门。

叶无忧才把袖中攥着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叶无忧盯着手心里被菁玉塞进来的纸条，上面写着：夜晚，楼后。

“这是刚刚菁姑娘撞上你的那时候塞给你的吗？”南山看着上面的字，问着，叶无忧说道：“嗯，是啊，她之前就想给我们说什么事，莲姑娘打断了。”

叶无忧向另一侧看去，说道：“楼后……”南山随即给她指向一个方向，说道：“是那不错。”

南山又看向紧闭的大门，说：“那便如她所写，我们今晚再回来，她既愿意主动说，那必是要知道全貌。”

那一晚，两人如期而至。

叶无忧手中一直攥着东西，不过整只手都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下，南山只一眼便注意到，她问：“叶姑娘，你这是拿了什么东西吗？”叶无忧无奈地说道：“嗯……是桃木剑。”

她露出一角，重新拿好，随后又说道：“菁姑娘要与我们谈话，这深夜里……万一又碰到某些东西……”她微微皱眉。

南山点头说道：“嗯，的确，如此是好的，不过……”叶无忧了然地说道：“嗯，我明白你会……保护我的吧？”

南山眉头上挑，轻轻点头，温柔地说：“嗯，自是如此。”

她们已经来到楼后，却不见人影，叶无忧蹲下身，问道：“她莫不是乱说的吧？”南山却只淡淡地说道：“无碍，我们再等等，说不准就来了。”

全然是风吹动竹叶的声。

推开窗户的声突兀地闯进，南山抬头望去，戏楼的一间窗户打开，里面人探出头来，东张西望着寻找。

南山直起身，与叶无忧站在那窗户的正下方，用口型说道：“菁姑娘。”

菁玉又转身回房，南山疑惑着，菁玉抛下数条丝巾，叶无忧伸手接住，有些无奈地说：“呃……她是想让我们用这个爬上去吗？恐怕不行吧……”叶无忧两只手扯了扯。

南山无奈叹一口气，说：“来吧。”她伸出手，叶无忧习惯地搭上去。

南山握紧她的手，自己的法术带两人上去，但一手还假意扯着丝巾，做出爬上来的模样。

菁玉见两人上来，便开始翻箱倒柜。

良久，拿出一个本子。

“这是……”叶无忧接过来，这书页发黄，边缘上满是被烧毁的痕迹。

菁玉声音颤抖着说：“茹……茹娘子的……东西，让她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了……”她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我把这东西给你们……就不关我的事了，就不关我的事了！”菁玉边说着，边走了出去。

南山还未阻止，门就一下被关上。

她们留在原地，看着那残破的本子，上面许多页被烧毁，只余下零零散散的几件事。

发黄的纸张上写着：

“班主逼我，我不想的，可为何还是如此？那是我自己换来的成就，不是任何人的，她无权那么做……为何每次都是我？”

“我不要再信班主了，她把我带回来，又把我送出去……是她干的，她哄骗我，这跟说的不一样，我痛。”

“我已经这样了……有谁能够帮帮我吗？菁玉她又带着那些楼里的人来了，我很难受，我好难受……我不是自愿的，不该那么说我的，可我已经不干净了……我讨厌她们……我讨厌她们。”

“我看见班主了，她定是看见我，又为何要视而不见呢？她就不应该有愧疚吗？就不应该有懊悔吗？她平日里不是最公平的吗……她看见菁玉她们如此对我，为何不阻止？为何不来帮帮我？为何看她们羞辱我，却就如此走开。”

“我去找班主，她总是那么说，每次都那么不在意，我真的很伤心，我连我最好的琵琶都弹不动了，戏楼外的那些人都知道我这事，没人来找我，班主觉得我挣不到钱，也不管我了，我还要听菁玉她们污蔑我，戏弄我，我讨厌这样，我恨她们，好恨好恨。”

“我想好了，我不要在呆在这，我好累，我想把我的委屈都说出来，我不想每天听她们说恶心的话，也不想每天只能透过小窗看外面的天空，我想解脱，我也想有人能解开我的委屈，扯下她们的遮羞布。”

“再见，我委屈，我恨，我好恨，恨之入骨，恨……”

后面的一整页，满是用鲜血写下的“恨”。

两人都未置一词。

叶无忧脸色有些凝重，她一把合上，拉开房门，恰巧菁玉正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菁玉开口：“不是我！不是我！”

叶无忧一手举起本子，问：“你是从哪得来的？”菁玉颤颤巍巍地回答：“这……这是她很早之前掉的，我就捡着了，班主在茹娘子死后，把她其他东西都烧了，别害我！我不敢烧，我怕被她看见呐！我把它交给你们了！就不在我身上！别要来找我了！”

南山声音也从后方传来：“那你就好好说，这本子上明明白白写着，你也羞辱过茹娘子。”她从身旁越过两人，径直走向莲椿九的房门，敲着。

菁玉大喊道：“我没有，我没有！”叶无忧不满地皱眉，说道：“胡说！”莲椿九此时已打开门，揉着眼问：“菁玉，大半夜又发什么疯？”打开门的那一刻却愣在原地。

南山开口说：“当年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不少，莲姑娘，你当真还不说真话吗？”叶无忧也把那本子翻开几页给她看。

南山的手挡在门框中间，拦下莲椿九要关门的动作。

莲椿九不甘心地用力，却始终纹丝不动，她愤恨地看向菁玉，说：“我就知道你兜不住事！真枉费我之前那么疼你。”菁玉胆战心惊，反驳道：“明明是你逼她去屈服权贵！”

南山眼神一变，仿若看见什么，轻嗤一声，说道：“莲姑娘，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吧。”

莲椿九的手顺着门框滑落，似笑非笑地说：“好，好，反正她也死了，我也告诉你们，茹娘子当初是被我送给权贵，但我能有什么办法？他给那么多两银子，戏楼当年生意本身就不好，银子放在人眼前，怎么把它推回去嘛。”

莲椿九身子一歪，倚靠在门框上，继续说道：“茹娘子也是块宝，菁玉又跟我这么久，手心手背虽都是肉，但手心窝子的总是要暖和着，也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哪曾想她就自缢了。”

莲椿九长叹一声，叹的不是姑娘的可惜，是她经营着的戏楼就这样衰败下去。

叶无忧猛然想起之前见到茹娘子的模样，嘴被缝着，她踏出一步，说：“你们是不是把她的嘴用红线缝上。”莲椿九又摆弄起头发，说：“是啊，这样可就无法找鬼差说。”她笑了笑。

“说来也是，我把她的东西烧了……”，莲椿九正说着，菁玉突然打断她的话，说：“包括她！包括她！曝尸荒野！啊啊啊——”她又大叫起来。

莲椿九没有管她，眉头一直紧皱着，脸上平常的笑容再挂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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