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壳还粘在梧桐树皮上时,假期结束了。徐萌尔把冰镇汽水贴在我脸上时,九月的阳光正穿透教室玻璃,在她发梢镀上碎金。"小槿儿"她咬着吸管凑近"你的北极星没在假期陨落吧?"我拍开她作乱的手,汽水瓶身凝成的水珠洇湿了草稿纸,把昨夜偷偷写下的"卢"字晕成蓝色月亮。
命运在第二天,下午转了个弯。我数着走廊瓷砖上的光斑往学生会办公室挪步。徐萌尔突然扯住我手腕,指甲上未卸的海棠色穿戴甲陷进皮肤:"北极星在发光!"她把我拽到窗边,暮夏的风掀起浅蓝窗帘,卢言正俯身调试设备的后颈线条,恰似天鹅掠过月光湖面。
队伍像融化的太妃糖缓慢流动。轮到我时,铁质椅凳残留着前人的温度。他调试机器的指节白得能看见淡青血管,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机器边缘——昨夜搁在窗台的青瓷杯也带着相似的釉色裂纹。低垂的睫毛在镜片后投下栅栏般的阴影,嘴角抿成克制的直线,却在抬眼说"看这里"时,泄出一丝来不及藏好的涟漪。
当红外线第八次扫描失败,他喉结突然细微地滚动。倾身的动作带着迟疑的顿点,薄荷香混着墨水流进鼻腔的瞬间,我看见他耳尖洇开薄红,像宣纸上晕开的朱砂。睫毛颤动如惊蝶振翅,镜框微微滑落鼻梁,却在指尖即将触到我发旋时倏然凝住。那句"可能要碰下你发旋"裹着气音,尾调轻得像被风卷走的柳絮。
他的右手虚悬在我耳侧,小拇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左手却死死扣住桌沿。空调风掀起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下的褶皱,锁骨凹陷处盛着一汪晃动的光影。当发丝终于被轻轻拨开时,他忽然偏头轻咳,镜链扫过泛红的耳廓,将那些隐秘的颤抖都藏进金属冷光里。
我僵成博物馆的石膏像,任由他指尖虚虚拢住后脑。空调出风口的嗡鸣与心跳共振,余光瞥见他袖口若隐若现的蓝墨痕,突然响起的快门声惊散满室光影,徐萌尔在门外举着偷拍的手机,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周三下午..."他收回手时,腕表折射的光斑跳上我鼻尖,"再带你去认领一下公区。"我点头的频率快过秒针,转身撞见玻璃门映出的自己——从耳尖红到锁骨,像颗熟透的杨梅,暮色正在窗外交接黄昏的权杖,我却是最后完成录入的。那些徘徊的身影仍粘在窗玻璃上,如同被蜜糖吸引的蝶群。
回教室的走廊突然变得滚烫。徐萌尔晃着手机里的偷拍照:"某些人的后颈比晚霞还红呢。"我作势要抢,她突然按住我肩膀,"你知道当他扶你脸的时候,窗外有多少女生在倒抽冷气吗?"斜阳在走廊尽头碎裂成金箔,我抱着书的手指骤然收紧。两个扎蝴蝶结的女生与我们擦肩而过,飘来零星的对话:"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学长...""听说叫卢言?他推眼镜时腕骨线条简直..."
徐萌尔突然跺脚,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听见没!青梧北极星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她故意拖长音调,惹得前边女生频频回头。我拽着她拐进楼梯转角,却撞见更多秘密——三楼连廊的玻璃窗前挤着三四个女生,她们对着楼下学生会办公室的窗户指指点点,发梢在风里结成雀跃的网。
"快看!他整理袖扣的样子像不像漫画男主角!"短头发女生突然压低声音,"我上周看到他帮老师搬作业本,后颈的汗珠都闪着光..."她的同伴突然撞她手肘,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我们。徐萌尔憋笑憋得浑身发抖,我几乎要踩碎地上的光影。。徐萌尔突然扳过我的脸:"我们小槿儿看入迷的样子,可比那些花痴生动多了。"
黄昏漫进教室时,我在作业本上画满无意义的圆圈。徐萌尔戳了戳我手背:"北极星总要被很多人仰望的。"她指尖的海棠色在夕阳下流淌。
粉笔灰在光柱里跳起圆舞曲,我摸出抽屉里的薄荷糖。锡纸剥开的脆响中,忽然想起他俯身时滑落的领口,第二颗纽扣闪着贝壳般的光泽。或许某些心照不宣的巧合,本就是青春特供的谜面。
值日生开始摆弄多媒体设备,夕阳把黑板报上的"新学期"镀成金色。窗外的云絮正在酿雨,而周三的天气预报说,是个薄荷色的晴天。
那夜的月光格外粘稠。我趴在寝室的铁架床上,听见楼下传来细碎的议论:"他今天扶眼镜用了左手哎""原来右眼尾有颗泪痣"...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把少女心事都揉进了风里。徐萌尔突然从上铺垂下发梢:"你说北极星知道自己正在引发潮汐吗?"
我在黑暗中摸到枕边的会议记录本,封皮上不知何时蹭到了蓝墨水。指腹抚过晕染的痕迹时,忽然想起他今天说话时的喉结震动,像钢琴低音区落下的和弦。窗外的星光突然变得滚烫,而某个秘密正在无数仰望的目光中,悄然酿成只属于我的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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