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浆在病房地板上凝固成扭曲的树状纹路,江淮的金属手指离植物人棠梨的咽喉还有三厘米。机械关节发出齿轮卡住的刺耳摩擦声,镜中倒影却已经完成扼杀动作——那个虚拟的自己正将五指收拢在棠梨克隆体的颈部。
"停下!"林晚的军靴碾碎地板上的银浆结晶。她扯开领口,腐蚀的布料下露出与江淮锁骨相同的条形码:A1-3。金属纽扣崩飞时在监护仪屏幕擦出火花,映出十年前实验室的监控画面——穿白大褂的林晚正在给少年江淮注射银色液体。
幻象棠梨的镜面瞳孔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十七岁的江淮举着相机穿过马路,镜头固执地对准花店门口的棠梨。卡车鸣笛声响起的刹那,监控画面右上角闪过半张模糊的脸——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按下遥控器。
"那不是意外。"金属手臂突然调转方向,江淮的指尖刺入自己太阳穴。皮肤裂开的缝隙里,银色齿轮组正疯狂重组记忆碎片。病房镜子突然映出双重实验日志:江临记录里的"记忆嫁接"和林晚秘密档案中的"意识转移"。
棠梨母亲的老相机冒出更多焦烟。她颤抖的手指擦过镜头,闪光灯亮起时照亮植物人棠梨的耳后——那里有个正在发光的微型接口。"你们把她改造成接收器?"江淮的声音带着数据流紊乱的杂音。金属手臂的皮肤完全剥落,露出内部与病房监护仪相连的光纤线路。
"载体觉醒协议已中断。"机械女声从月牙水洼里传出。沸腾的银浆凝聚成十七把手术刀,刀尖却同时转向林晚。幻象棠梨的齿轮瞳孔突然停止转动,校服领口滑出半截光纤——末端连接着病床下方隐藏的培养舱。
监护仪的脑电波曲线突然变成两条。一条显示植物人棠梨的微弱波动,另一条是江淮金属手臂输出的记忆信号。两条线在屏幕中央交汇成完美的正弦波,与父亲实验日志最后一页的预测图完全重合。
"记忆嫁接完成度100%。"林晚的军装袖口裂开,露出手腕内侧的注射痕迹。她扑向病床的动作被凝固在半空——月牙水洼里伸出的银浆触须缠住了她的脚踝。老相机的取景框自动对准这个画面,镜头深处闪过父亲调试设备的背影。
江淮的金属手掌突然穿透幻象棠梨的胸口。没有鲜血,只有数据流的光点从裂缝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高三教室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真正的棠梨正在擦黑板,而举着相机的江淮始终将焦点对准她身后空荡荡的座位。
"载体清除程序启动。"机械声从病房四个角落同时响起。植物人棠梨的心电监护变成刺眼的直线,而幻象棠梨的齿轮瞳孔开始超频旋转。她的镜面皮肤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精密运转的机械结构——与江淮金属手臂完全相同的型号标记:A1-3。
银浆水洼突然炸开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映出不同的记忆片段:少年江淮在实验室挣扎,棠梨在花店包扎伤口,林晚偷偷更换注射剂标签。这些碎片像老式电影胶片般串联起来,最终拼出江临站在两个培养舱之间的画面——左边是浸泡在银色液体里的江淮,右边是连接着无数导线的棠梨。
"双向载体。"林晚的指甲抠进军装领口的树状图烙印。她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实验对象A1-3与B1-3必须同时觉醒才能..."
幻象棠梨的机械手指突然插入自己胸口。齿轮组崩裂的巨响中,她扯出半截闪着红光的光纤导线。"看清楚,"她的声音首次出现电流干扰,"你记忆里所有的棠梨..."导线断裂处爆出火花,映出三个并列的培养舱监控画面——除了江淮和棠梨,第三个舱体里着穿白大褂的林晚。
病房镜子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时间线:过去的实验室,现在的病房,以及某个未来场景——三个连接着导管的人形并排躺在手术台上,头顶悬浮着相同的进度条:[意识融合度97%]
老相机的快门声再次响起。这次闪光灯照亮的是江淮金属手臂内侧的刻痕——那不是生产编号,而是用手术刀反复描摹的"棠梨"二字。银浆从刻痕里渗出,在空中组成高三毕业照。照片里所有人都正常微笑,只有江淮的脸被替换成了父亲年轻时的模样。
"销毁倒计时:十秒。"机械女声变成尖锐的警报。月牙水洼开始逆时针旋转,将病房里所有银浆吸向地漏。幻象棠梨的机械躯体正在解体,齿轮一颗颗弹射到监护仪屏幕上,拼出父亲最后的手写备注:[当载体意识到自己是载体时...]
江淮突然用金属手指抠出自己的左眼。没有鲜血,只有数据流从眼眶喷涌而出,在空气中形成完整的实验日志投影:[...原始载体将获得操控时间的能力。]
倒数第三秒,植物人棠梨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倒数第二秒,林晚的军装完全腐蚀,露出底下与两个实验体相同的条形码。最后一秒,所有银浆凝聚成父亲拿着注射器的虚影,针尖对准了病房里唯一完好的镜子。
闪光灯第无数次亮起时,江淮看见镜中的自己举起了真正的老相机。取景框里,十年前的父亲与现在的自己同时按下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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