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天空阴沉得像被泼了墨。肖墨墨站在校门口,仰头看了看越来越暗的云层,把书包往怀里紧了紧。她昨晚几乎没睡,眼下挂着淡淡的青色。
"墨墨!"文浮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撑着一把明黄色的伞,像一朵移动的小太阳,"要下雨了,你怎么不带伞?"
肖墨墨摇摇头:"我...我忘了看天气预报。"
"跟我一起吧!"文浮夏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对了,周六玩得开心吗?"
"嗯。"肖墨墨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抿紧了。她下意识地拉了拉左手的袖口,确保它完全遮住手腕。
教室里已经有一半人到了。谢星澜趴在最后一排睡觉,头发乱得像鸟窝;简繁则一如既往地坐在前排,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参考书。
文浮夏拉着肖墨墨坐到中间的位置:"周末作业写完了吗?数学最后一道题我完全没思路。"
"我...我可以借你抄..."肖墨墨小声说。
"不行不行,"文浮夏摆摆手,"黄老太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谁抄作业。你给我讲讲思路就好。"
肖墨墨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教室里的女生们尖叫起来,肖墨墨的反应却异常剧烈——她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笔记本掉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眼睛紧闭,嘴唇颤抖着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墨墨?"文浮夏惊讶地看着她,"只是打雷而已..."
肖墨墨似乎听不见她的话,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文浮夏不知所措地看向四周,发现简繁已经走了过来,谢星澜也被动静惊醒,正皱着眉头往这边看。
"怎么回事?"谢星澜大步走过来。
"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文浮夏焦急地说。
简繁蹲下身,保持一定距离观察肖墨墨:"类似于创伤后应激反应。肖墨墨,"他声音平静但清晰,"你现在在学校教室,很安全。雷声已经过去了。"
肖墨墨的呼吸仍然急促,但慢慢睁开了眼睛。当她看清周围关切的面孔时,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对...对不起..."
"没事的。"文浮夏轻轻握住她的手,却意外碰到了袖口下的凸起。她下意识地撩起肖墨墨的袖子,然后倒吸一口冷气——纤细的手腕上布满了一道道淡粉色的疤痕,有些已经愈合,有些还带着结痂。
谢星澜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这是怎么回事?"
肖墨墨猛地抽回手,慌乱地拉下袖子:"没、没什么...我自己不小心..."
简繁和文浮夏交换了一个眼神。教室里其他同学也开始注意到这边的异常,窃窃私语声四起。
"去医务室。"谢星澜当机立断,一把拉起肖墨墨,"就说你头晕。"
"但是快上课了..."
"管他呢。"谢星澜已经拽着她往外走,文浮夏和简繁紧随其后。
他们刚走到走廊,大雨就倾盆而下,敲打在走廊的玻璃窗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肖墨墨听到雨声,身体又轻微地颤抖起来。
"不是雷声,"文浮夏立刻察觉,搂住她的肩膀,"只是雨,没事的。"
医务室门锁着,校医还没来。四人站在走廊拐角处,雨声成了天然的隔音屏障。
"墨墨,"文浮夏声音轻柔但坚定,"那些伤...不是你自己的'不小心',对吗?"
肖墨墨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流淌,像一条条透明的小蛇。
"是...是我妈妈。"她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她...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谢星澜的拳头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妈的!"
简繁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窗外的雨光:"从法律角度讲,这是家庭暴力,可以报警。"
"不!"肖墨墨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不能报警!妈妈她...她只是压力大...而且她大多数时候都很好..."
文浮夏心疼地看着她:"墨墨,这不是正常的'压力大'。你有权利安全地生活。"
"你们不懂..."肖墨墨的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一个人把我养大,工作很辛苦...都是因为我成绩不够好,不能拿奖学金,她才..."
谢星澜突然蹲下身,平视着肖墨墨:"听着,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打孩子,明白吗?"
肖墨墨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和窗外的雨水一样止不住。文浮夏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们得做点什么。"谢星澜站起身,声音低沉。
简繁点头:"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第十六条,学校有义务向公安机关报告疑似虐待儿童的情况。"
"不行!"肖墨墨从文浮夏怀里挣脱,"求你们...如果被知道了,我会被带走,妈妈会...她会..."她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地摇头。
四人陷入沉默,只有雨声填满了空气。过了良久,文浮夏叹了口气:"好吧,我们暂时不告诉老师。但是,"她严肃地看着肖墨墨,"你得答应我们,如果再发生这种事,立刻联系我们。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明白吗?"
谢星澜掏出手机:"把号码都存上,设置成紧急联系人。"
简繁补充:"还可以建立一个安全词。如果你需要帮助但不能明说,就用这个词。"
肖墨墨看着三人坚定的表情,眼泪又涌了出来。她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他们的号码存入手机。
"我...我用'星星'做安全词..."她小声说,指了指文浮夏的耳钉。
文浮夏笑了:"完美。'星星'代表你需要我们,我们就会像超级英雄一样出现。"
上课铃响了,但四人谁都没动。雨依然下着,但肖墨墨的颤抖已经停止了。她站在三个新朋友中间,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安全感——就像在暴风雨中找到了一个避风港。
"走吧,"谢星澜最终说,"迟到总比旷课强。"
他们回到教室时,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黄丽文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四个湿漉漉的学生鱼贯而入,挑了挑眉:"看来我们的'学习小组'今天早上也有活动?"
教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四人低着头回到各自的座位,但这一次,他们之间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紧紧连在一起。
下课铃响后,黄老师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肖墨墨:"肖墨墨,留下来一下。"
肖墨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求助地看向门口,文浮夏对她做了个"我们等你"的口型,然后拉着谢星澜和简繁出去了。
"坐。"黄老师指了指讲台旁的椅子。等肖墨墨战战兢兢地坐下后,黄老师递给她一盒纸巾:"擦擦头发,小心感冒。"
这个出乎意料的关心让肖墨墨愣住了。她接过纸巾,小声道谢。
黄老师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突然问:"家里有什么困难吗?"
肖墨墨的手指绞在一起:"没、没有..."
黄老师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记住,学校应该是让你感到安全的地方。"
肖墨墨惊讶地抬头,对上黄老师平静但洞察一切的目光。那一刻,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所有的秘密,但长久以来的恐惧还是让她闭上了嘴。
"谢谢老师..."她最终只是这样说。
走出教室时,肖墨墨发现其他三人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走廊拐角处等着她。谢星澜手里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条干毛巾,文浮夏拿着一杯热水,连简繁都贡献出了自己备用的外套。
"怎么样?她问你什么了?"文浮夏急切地问。
"就是...问我有没有困难..."肖墨墨接过毛巾,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谢星澜皱眉:"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确定..."肖墨墨咬了咬嘴唇,"但她...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简繁若有所思:"黄老师的教龄超过十五年,理论上应该有丰富的观察学生异常行为的经验。"
"总之,我们得更加小心。"文浮夏总结道,"墨墨,放学后我们送你回家。"
"不用了!"肖墨墨慌忙摇头,"妈妈今天在家,如果看到我和同学一起..."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谢星澜妥协道:"那至少让我们知道你住在哪个方向。"
"枫林小区..."肖墨墨小声回答。
"巧了,我表哥就住那边。"谢星澜面不改色地撒谎,"以后放学我可以'顺路'陪你走一段。"
雨还在下,但已经小了很多。透过走廊的窗户,可以看到云层间透出一丝微弱的阳光。四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紧密地靠在一起,像一支小小的、准备迎接任何风暴的队伍。
而在空无一人的教师办公室里,黄丽文拉开自己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份标记着"枫林小区家庭访问记录"的文件夹。她轻轻叹了口气,又把它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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