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燃:他画里藏着十年的我
超小超大

平行时空(一)

季燃的琴弓悬在虚空,松香粉末簌簌落在1999年的画室地板上。江沉看着那些细小的金粉穿透36岁季燃半透明的手掌,在晨光中织成一张时隐时现的网。

"第七小节要更轻,像羽毛落在烧伤的皮肤上。"2022年的季燃舔了舔开裂的嘴唇,他身后的电子钟显示凌晨5:43,再有两分钟时空裂隙就要关闭。

江沉握琴弓的指节发白。这把贴满医用胶布的小提琴是昨夜从垃圾站捡来的,琴身裂缝里还嵌着发霉的乐谱残页。当琴弦震颤着流出《光之契约》的旋律时,他右脸的疤痕突然开始发痒——就像有蚂蚁沿着烧伤的纹路爬向耳后。

"停!"季燃的助听器爆出刺耳杂音,他扯下设备砸向墙壁,却看到1999年的铁皮垃圾桶完好无损,"妈的,又来了。"

江沉默默在素描本上记录:第47次练习,时空震荡导致量子耳鸣。纸页边缘密密麻麻画着琴弦的振动频率,还有一枚用红笔圈住的同心结图案——那是上周他在画室角落发现的,由医用绷带和提琴弦编织而成。

"你今天见过我吗?"季燃突然问。他指的是1999年的自己,那个此刻正在重点高中打篮球的十七岁季燃。

江沉摇头,铅笔在速写本上沙沙作响:"他昨天在操场摔破了膝盖。"画纸上浮现少年季燃校裤渗血的画面,旁边标注着精确到秒的医疗室监控时间。

2022年的季燃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画架上的石膏像簌簌落灰。他掀起左袖,露出小臂内侧的陈旧伤疤:"看看这个,像不像你画里的梧桐叶脉络?"

江沉瞳孔收缩。三天前他刚在速写本上描绘过:1999年10月23日,季燃翻墙时被铁丝网划伤,血珠滴在枯萎的梧桐叶上。而现在那道伤疤正躺在四分之一个世纪后的躯体上,宛如命运的刺青。

电子钟跳到5:59,季燃的身影开始像素化。"明天带红色颜料来。"他快速在空气里比划,"1999年火灾现场有东西..."话音未落,身影已如被擦除的粉笔画般消散。

江沉冲向画室储物柜,锈蚀的锁孔里插着半截绷带。柜门吱呀开启的瞬间,霉味裹着记忆扑面而来——成摞的《未来日报》整齐码放,最新一期头版是季燃的讣告,而压在底层的1999年旧报上,火灾报道的位置变成了空白。

他的指尖触到某种冰凉的金属。在柜子最深处,藏着一支锈迹斑斑的口琴,琴身刻着模糊的"JR&CJ"。当江沉吹响破损的音符时,整间画室突然开始震动,墙皮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公式:

【观测体CJ-1999 & JR-2022】

【量子纠缠强度:89.7%】

【实验剩余时间:11天23小时】

雨水从天花板裂缝渗入,晕开了墙上的字迹。江沉疯狂翻动速写本,发现之前绘制的所有季燃画像都在褪色,唯独那枚同心结愈发鲜艳。当本子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看到了自己从未画过的画面——2023年的季燃站在画室废墟里,手中捧着他此刻握着的那支口琴。

窗外传来刺耳的消防车警笛。江沉扑到窗前,看到1999年的自己正抱着画具穿过操场,而东侧教学楼腾起的浓烟已经染红了半边天。记忆芯片在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突然想起今早季燃未说完的话:

"火灾现场有东西..."

当爆炸声震碎玻璃时,江沉已经冲进雨幕。火焰在二楼美术教室翻涌,浓烟中传来孩童的哭喊——那是本该空无一人的周末校园。他脸上的绷带被热浪掀开,疤痕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珍珠母光泽。

"江沉!"

三十八道时空之外,2022年的季燃在病床上惊醒。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鸣叫,他扯掉输液管扑向病房墙壁,用指甲疯狂抓挠那些突然浮现的1999年火灾画面。当护士冲进来时,看到这个被镇静剂折磨多年的男人正用鲜血在墙上书写:

"他在改变时间线!快阻止CJ-1999!"

而在1999年的火场,江沉踹开扭曲的铁门。热浪掀翻画架的瞬间,他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小女孩——她发间别着的星星发卡,与速写本里季燃描述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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