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去个地方

“欢迎各位家长来到家长会，这次主要分析孩子们各科成绩趋势……”

透过窗，阮建军戴着条9块9的大金链子坐在阮软的座位上，先在抽屉里东翻西找，然后翘起二郎腿，打开手机刷起短视频。音量调的很大，全然不顾周围家长异样的眼光。

“我们将给第一至第三名的同学颁发奖学金……”

听到“奖学金”三个字，他的眼睛瞬间放大，发出红光，马上将手里的劣质香烟丢到地上，快速抽起桌上的成绩单，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睛，紧紧盯着末尾的数字，那神态就好像赌徒在彩票开奖时押中了号码。

“哎，那是谁的爸爸……”

“你没听说吗……”

听着周围同学议论纷纷和时不时投来的目光，阮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指甲嵌在掌心，留下半月形的红色印痕。

唉，没办法，面子太薄了，她自己也嫌弃自己这一点。

“小学霸，带你去个地方。”顾清言不知何时凑到她身边，边说边伸手接过阮软手中的书包。

阮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毕竟想马上离开这个窘迫的环境。

“ 妈的，真好骗，老子以后得看紧点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拐走。”顾清言盯着她澄澈的眼睛，暗自忖思。

目的地离学校并不远，大概十分钟的路程。

一家拥有独立院落的小酒馆映入眼帘，一支带着绿叶的树探出栅栏，上面似乎还挂着几颗青涩的果实。慵懒舒缓的曲调响起，那正是林俊杰always online的前奏。

刚推开小院的黄花木门，一道黑影就朝两人冲过来。

阮软一惊，下意识躲到顾清言身后，他暗爽。

“嘬嘬嘬，卷卷，过来。”

等黑影停下，阮软才看清是只黑白双色的边牧，毛发油亮顺滑，体格健硕，一看就被照顾的很好。

卷卷绕着阮软转了几圈，乌黑湿润的鼻子不断嗡动嗅闻着，圆滚滚的眼睛纯净若黑宝石，直勾勾的盯着她，随后停下来，前肢伏地，屁股翘起。

“这……这是…”阮软没养过狗，读不懂小狗的肢体语言。

话音未落便感觉大腿处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一低头，卷卷正扑在腿上，用毛茸茸的爪子扒拉自己，嘤嘤直叫。

“在撒娇。”顾清言坏笑了一下：“只对喜欢的人这样。”走进店里。

软软赶紧跟上。

推开门，风铃摇晃，叮当作响。

“欢迎光临，请问要喝点什么。”

柜台后，一个声音憨厚的微胖男生问道，手中正摇着钢质雪克杯，冰块与杯壁碰撞，液体摇晃声与R&B融为一体。

“一起的。”顾清言按下打火机按钮，因为嘴里叼着烟而有些含糊不清。

“嗯，好。”小胖刚做好的特调端到顾清言面前。

“来，坐。”拍拍身旁的座椅，对阮软示意。

她打量着店里的陈设，表情有些拘谨。

从门口进来，左手边便是接近十米的吧台，后面的柜子陈列着五光十色的酒瓶和形状各异的玻璃酒杯。

店里灯光昏暗，还算空旷，木质地板还摆着几十份桌椅，每桌上都点缀着暖黄色小夜灯。

全店的正中心有一个半圆形的舞台，台上话筒音响随意摆放，墙壁上“rnb all night”字样的粉红霓光灯闪烁着。

“砰！”桌上的小夜灯掉落在地。

卷卷不知什么时候溜进店里，从两人坐着的桌子旁跑过，把灯撞倒到地上。

顾清言和阮软下意识同时俯身去捡。

两只手在灯上交叠，两人的脸贴的很近，呼吸相闻。

蓝牙音响里林俊杰深情的嗓音刚好唱到：

准备好了three two one

I’m always online

和你one to one

爱开始扩散

……

昏暗灯光下，顾清言几乎能看清阮软鼻尖上细密的绒毛，头顶的灯光似是在她眼底铺展，星星点点的，纯粹似湖泊。耳后瞬间染上一片绯红。

燃烧后的清冽雪松混合着尼古丁的味道，钻入阮软的鼻腔。她如触电般收回手，呼吸却不自觉的加重了。

顾清言将灯放到桌上，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却无济于事，挠了挠头：“靠，真丢人，老子的脸现在肯定红的和猴屁股一样。”

看这他烧红的脸颊，一旁的小胖有些疑惑。

“不应该啊，言哥酒量一向很好，几十杯都不倒，这么低的度数不会喝醉的啊。我刚刚不会把基酒拿错了吧？”

小胖再次看了看手中的酒瓶，标签上清清楚楚的写着15度，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啥，老板，我家里着火了，我得回家看一看。”转身一溜烟跑了。

……

家长会结束，阮建军特意第一个跑到教师办公室，满脸堆笑。

“李老师，阮软最近学习怎么样？”

李老师以为他是来关心学习的，便也笑脸相迎：“挺好的，上个一本没问题的……”

正准备往下说时被粗鲁地打断了。

“那奖学金能发了吗？”

李老师的脸上略带诧异：“这是由学校统一发放的，一般是交给学生本人……”

阮建军的嘴角耷拉下来，目光变得凶狠阴辣：“这是我的银行卡号，直接打到上面就行。”

李老师看着凶神恶煞的家长，硬生生把没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点点头。

阮建军这才喜笑颜开，露出两颗黄色龅牙，冲她挤了个不人不鬼的笑容。

走出办公室，阮建军打开手机，输入：“考上一本的女儿可以卖多少钱？”又觉得不妥，使劲按了几下删除键。

“嘶——那个词叫啥来着？”

夹着香烟，深吸一口，再吐出。

他上一次用到这个词还是嫁大女儿的时候：“哦！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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