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茉莉痕

通风管道突然向下倾斜的瞬间，林初夏的脊椎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蓝黑色机油从她后腰的接口渗出，在生锈的壁上拖出荧光痕迹我伸手去抓检修口的螺栓，导向针却突然从她脊椎弹出，直接刺穿我的手掌。

"松手！"她金属化的声带炸出电流杂音，我们随着断裂的螺栓一起坠入黑暗。培养舱玻璃的裂痕在头顶亮起时，我条件反射护住她的后脑，手背撞上舱体表面的霉斑。

那些褐色的菌斑突然亮起来。教务主任的白大褂在投影里晃过，他正在调试的机械脊椎分明连接着林初夏裸露的后背。日期显示在画面右下角——正好是她"车祸"前七天。

"实时监控已启动。"机械女声从墙角传来，初夏猛地把我推向试剂柜阴影里。她锁骨凹痕里的领带夹开始发烫，蓝光顺着培养舱的裂纹爬满整个舱体。

培养液从7号舱的裂缝溢出来，茉莉香混着铁锈味灌进鼻腔。投影画面切换成手术台视角，无影灯下林初夏的校服被剪开，教务主任的裁纸刀划向她颈。

"别看。"她的机械手指突然扣住我手腕，力度失控的金属关节在我皮肤上硌出红痕。监控探头的转动声从背后逼近，我抓起地上的试管架砸过去，玻璃碎片划破了舱体标签。

被腐蚀的标签纸剥落，露出下面用红笔反复描过的"林初夏"三个字她后背弹出的金属刺突然全部缩回整个人向前栽倒，额头重重磕在隔壁舱体的观察窗上。

"原来连疼痛都是设计好的。"她喉咙里滚出油味的喘息，校服袖口擦过舱体表面的冷凝水。我住她肩膀时摸到一片湿润，翻过全是蓝黑色的机油。

墙角监控屏突然切入实时画面，教务主任的皮鞋正踩在音乐教室的踏板上。林初夏的机械脊椎发出齿轮卡住的声响她猛地转身扯开8号舱的密封条。

染血的校服叠放在舱体底部，领口别着的教师牌已经氧化发黑。她捡起从口袋里滚出的粉笔头，石膏碎簌簌落在培养液形成的小水洼里。

"这是..."我捏起半截粉笔头，化学药剂灼烧的痕迹让指尖发麻。初中时她总用这种粉笔头砸开差的同学，有次我偷看她的侧脸被抓获，眉骨现在还有道白印。

监控警报突然响起，林初夏的瞳孔在红光里缩成针尖。她拽着我扑死角，后背撞翻的瓶在地上滚出粘稠的蓝黑色轨迹。领夹从她锁骨凹痕脱落，掉进校服堆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培养舱的投影仪自动对准了墙壁，手术画面切换成数据流。机械脊椎的神经接驳成功率显示为17%，而下方新增了一行小字："受试者记忆清洗进度43%"

"他们连这个都要记录？"我攥碎的粉笔末从指缝漏下去，在液里嘶嘶冒着泡。林初夏正把染血校服进通风管，金属手指突然停在口袋位置。

褪色的里露出纸角，展开是半张被红笔圈的作文纸。她残缺的右手抚过那些痕迹，机油滴在"茉莉"两个字上。时我总在作文里偷偷描写她身上的茉莉花香，有次差点被教务主任发现。

通风管外传来液体蒸发的嘶嘶声，林初夏突然把作文纸按在我胸口。她的机械声带切换回当年的讲课语调，却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江兼续，记叙文不需要..."

监控探头的扫过死角，我抱住她滚进培养舱之间的夹缝。她的金属牙齿咬我肩头抑制颤抖，后背弹出的三根导向针在舱体表面刮出刺耳声响。

"看领带夹。"她染血的袖口擦过我下巴，掉落的领带夹正在校服堆里发出规律脉冲。蓝光每次闪烁，培养舱的投影就切换一帧画面——全是不同角度的机械安装过程。

捡起领带夹时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地下二层的结构图。7号培养舱对应的标着红叉而我们现在所处的区域显示为"记忆诱发试验区"

"继续弹。"她突然说。音乐教室里她压着我的手弹钢琴时的话。生锈的通风盖板突然被酸液腐蚀穿孔，蓝黑色的雨滴下来，在地面汇聚成扭曲的五线谱。

教务主任的声音从监控喇叭里响："找到他们！"林初夏的脊椎齿轮组发出濒临崩溃的嗡鸣她抓起染血校服裹住我们相握的手。领带夹的蓝光暴涨，照亮了培养舱底部用指甲刻的求救信号——那是十年前的笔迹。

通风管盖板彻底熔化的瞬间，她把我推向狭窄的检修。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她拽下教师铭牌塞进我口袋，金属指节在布料上刮出焦痕。蓝黑色的机油顺着管道渗进来，在掌心凝成两个字母：LZ

"别回头。"她的机械声带混入了哽咽，"记叙文最动人的永远是..."

酸雾吞没了后半句话。我着铭牌在管道里爬行，身后传来培养舱玻璃的爆裂声。领带夹的蓝光突然熄灭，黑暗中只剩下掌心机油字母的，和校服口袋里粉笔头散发的化学药剂味。

通风管在前方分出岔路，左侧管道表面凝结着新鲜的茉莉香露珠。右拐弯处钉着半张乐谱，被酸雾腐蚀的止符正好对着我颤抖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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