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里的欧姆定律

我攥着黄铜钥匙冲上三楼，汗珠顺着太阳穴滑到带夹上。19:31，走廊尽头的监控探头突然转向，指示灯像独巨人的瞳孔。钥匙进3-15门锁的瞬间，领带夹烫得像是要断我的颈动脉。

轴发出十年没上油的呻吟。月光被百叶窗切碎成银条，横亘在覆着白布的办公桌上。右手边的铁皮柜还贴着褪色的值日表，林初夏三个字洇着蓝墨水，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是突然被拽走时留下的划痕"第107页..."

《欧姆定律》教材斜插在书架第三格书脊比其他课本高出三毫米。指尖碰到扉页时，樟脑丸的气味里混进茉莉香——和音乐教室同样的味道。书页翻到指定位置，夹层里却不是日记本，而是一张泛黄的便纸。

"教务处调阅 2009.4.1"

茶渍日期上晕开个问号形状。正要翻，带夹突然灼烧锁骨，金属表面浮出LCX-5的刻痕。便签背面现出铅笔字迹："他们改了考勤表"，每个字的起笔都带着钢笔戳破纸面的。

办公桌抽屉突然震了一下。最底层塞着牛皮纸封面的考勤记录本，3月16那页被裁去一角，残留的纸缘上粘着半片茉莉花瓣。翻到4月1日，初夏的签名比其他老师两个色度，竖钩的弧度像被尺子比着描过。

"咔嗒。"

墙角摄像头转向的机械声让后颈汗毛倒竖。我扑向书架时撞落一摞作业本，2009届初三（2）班的作文簿哗啦散开。我的那本摊在最后一页——当年交的白卷上，有人用红笔补了批注："藏头诗我看懂了。

走廊传来钥匙串的碰撞声。张主任的皮鞋跟敲击水磨石地面的节奏，和十年前他带着纪检组来搜查时一模一样。我扯开教材封底的夹层，泛黄的检讨书草飘出来，林初夏的字迹在"我承认与江同学存在不当接触"这句下面洇开大片墨团，像是钢笔突然爆墨。

"江老师？"

张主任的声音隔着门板闷响。我攥着检讨书滚进办公桌下方，机油突然从机械体残骸渗出，在木地板上爬出"3.16"的数字。监控探头的灯在对面墙上投出血红光斑，随着张主任调试监控按键声规律闪烁。

声控灯坏了？"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机油数字突然扭曲成"快走"。我撞开备用通道的瞬间，整层楼的应急灯同时亮起，照亮张主任手里反光的钥匙串——最长的钥匙齿缝里，卡着半片风干的茉莉花瓣。我贴着备用通道的墙壁往下挪，应急灯把张主任的影子拉得老长，钥匙串在他间叮当作响。那半片茉莉花瓣在金属齿缝里颤了颤，像是随时会被抖落。

"江老师？教务处要锁门了。"脚步声停在3-15门口，皮鞋尖正好抵着门缝下漏出的那缕光。

我屏住呼吸，手心里那张检讨书被浸得发软。突然听见""的一声，监控探头又转了个方向，红光过通道口时，我清楚地看见他弯腰捡起了什么——是那本被我撞落的作文簿。

"奇怪..."他翻纸页沙沙声里，突然混进一声轻笑，"现在的学生..."

钥匙串突然哗啦一响，最钥匙"咔"地插进门锁。我猛地把检讨书塞进衬衫内侧，冰凉的纸张贴着心口，林初夏洇开的墨团仿佛要渗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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