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出塞

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

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

孙霜隔天早上告诉刘月自己过两天要带队出使宿禄城，刘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在孙霜出使的那段时间自己留在都护府里，因为他还要整理自己和萧寻留下来的有些东西。

等到了正式出发那日的清晨，孙霜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带着两百人马在玉门城墙口和留在城里的李岧峣等人做道别——

旗杆上悬挂着带有剋国图腾纹样的国旗、象征最高统治者皇帝且旗杆上部有一个用耗牛尾制成的毛球的旓旗、上面绣着白虎纹样用于指挥作战或和谈的信幡以及玉门军营所用的军旗。最后提到的军营专用的玄色越马斑驳纹配鹿毛团流苏军旗正是孙霜亲自设计的得意之作，这是当今圣上即位之初亲赐与拥立自己的功臣的设计权，是普通人看不出来的恩惠。

从眼前插着殷红色镶边拖流苏穗子战旗的高耸却已一些风化斑驳的城墙，到最后遥望黄沙上星星点点的草团和胡杨木；从的身穿锁链盔甲配殷红色披风又挎着同样装有盔甲的高头大马的孙都护，到如今重返玉门却也能直接穿上陇西使团最高等级译令官浅青色官服配暗黄带玄色细纹腰带的李旆，谁知道后面这些人这些事物还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离开玉门的这段时间内各位有什么问题就和邓丰将军商议，二十五天后见。”

“恭送都护大人。”由邓丰将军带领的迎送使团出城的士兵们一齐行礼目送两百人的使团队伍出城门。

使团中的大部分随行士兵是徒步走路跟在骑马的领导后面的，所以大家骑在马上慢悠悠地摇着大概得用两天一夜的时间摇到目的地宿禄城，这会很无聊，毕竟走同样的路贺兰嵚为了去玉门看望临时住在玉门新宅子里的丈人一家，可以快马加鞭连续赶路一个白天到地方。

“说点什么——”孙霜直挺挺地骑在马上冷不丁说了一句话，他说这种话时走在旁边的小官知道和自己没关系，这主要是给他信得过的随从们的。

“大家说点什么啊？干走了一个时辰也没人吭声这样只会让旅程变得更加无聊。”

“那，大家讲讲自己进城后的计划吧？”萧故接到暗示就可以将所有人引入正题。

李岧峣在孙霜麾下工作多年期间多次前往西域各大城池参与外交工作，他为玉门军营于西域城池的维系人脉工作做出来很多的贡献，“我这次带了城主大人之前想看的双语版文献资料，等进城以后就可以交给城主了。”

“城主之前来信说他要让大家看宿禄城歌女们新彩排的乐曲表演，有都护大人最喜欢的‘落莲笙’舞和琵琶版《汉宫秋》十二人合奏。”薛澄说的“信”就是前几天贺兰嵚来玉门时亲自送到城内大驿站的，贺兰嵚当时甚至还按同城邮寄来寄信，就是自己送了八成的路程最后只多出那两成钱来办成事情 。

是的，城主等人就是单纯地不希望让都护府众人知道自己家的宿禄城连派专门的驿员给旁边城市寄信的钱都不愿意出，城主贺兰嵘让去看望亲戚的弟弟送信多多少少也能省一些钱。

李旆就是把当译令官的工作当赚钱的营生对待所以并不算是那种特别热爱工作的心理，一开始前辈提到的翻译文献工作他不知道怎么承接话题但是薛澄一说到艺术工作他的精神状态就好了不少，“唉？我好像看过落莲笙舞蹈的彩排片段，但是我从来没看过完整版。”

“那你去宿禄城就可以看完整版了，喜欢的话还可以让他们多表演几遍。”不瞒你说萧故就会跳落莲笙舞，男位女位和配角位他都有涉猎都能应付。

这就是孙霜联合其他人为李旆设置的一个局，目的在于让李旆和自己的关系变得更好然后拉拢住李旆，一个话题没吸引到目标还会有其它话题接应上去，当然了李旆要是一直不接话题也不太可能，他出于礼貌也得接一下。

等太阳落山了大家就先就地扎营过夜，按照他们的旅行速度预计明天下午太阳落山前可以到达目的地。

孙霜带来了一罐葡萄酒一个和之前小宴席上萧故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羌笛盒子来找李旆，等落座以后他就询问道：“李旆，你会吹羌笛吗？我之前听人说你好像会吹这个。”

“回都护大人的话，在下会吹。您要听什么曲子？”李旆接过罐子再用相同材质的土陶碟子斟酒，之前前辈告诫他孙都护私下不饮酒他就被都护倒了一碟清水。

“那就有劳你吹《出塞曲》了，我现在很想听它。”

“在下会吹。”李旆闻到那罐葡萄酒有浓烈的酸味就又给自己倒了一碟清水留着用来漱口，也就是说眼前孙都护送来的酒大概率是很酸苦的，还是先吹完曲子再喝吧。

月亮悄然在满是星子的夜空一寸一寸移动着，今夜没有一片云彩会遮蔽月光，月光可以照亮沿途的黄沙让人看清楚被掩埋在下面的白骨吗？

念故乡

断柔肠

铁衣玉箸遥向望

天各一方

……

无数次聆听同一篇曲调，孙霜已然可以见过歌词倒背如流了。

年轻时的孙霜因各种机缘巧合在当朝圣上即位前的“洛阳哗变”中立下大功，故节节高升一举从起初的玉门军营小谋士变成当今的秦陇都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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