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从零到英雄

午后的蝉鸣裹着暑气往领口钻，林羽摘下橡胶手套塞进环保袋时，后颈的汗已经洇湿了T恤。

社区广场的地砖刚被孩子们用刷子擦得发亮，几个穿红马甲的老人正把分类好的垃圾装车，车斗里的矿泉水瓶撞出细碎的响。

"林叔叔！林叔叔！"

带着奶音的喊叫声从身后传来。

林羽转身时，看见个穿蓝白校服的小身影正扒着广场边的冬青丛往外钻，红领巾歪在脖子上，白球鞋沾着洗不掉的泥点——是小杰，上周在宠物医院碰到的小学生，当时这孩子正举着存钱罐要给流浪猫买营养膏。

"你怎么在这儿？"林羽蹲下来，顺手帮他理了理歪掉的红领巾。

小杰身后还跟着三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个个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玻璃弹珠。

"我们来当环保小卫士呀！"小杰仰着晒得通红的脸，举起手里的拾物夹晃了晃，"我跟他们说，要是不好好保护环境，就跟'拆家模拟器'里似的，宠物把沙发抓烂了还得自己扫——结果他们非缠着我要来参加活动！"

最后那句说得飞快，尾音却突然变轻。

林羽看着几个孩子，其中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揪着自己的袖口，上面沾着刚才擦地砖时蹭的灰："真的...玩那个游戏的时候，我总想着要是现实里也能把垃圾都捡到垃圾桶，小猫就不会吃坏肚子了。"

有什么东西在林羽胸口轻轻撞了一下。

他想起三个月前被物业约谈时，对方拍着桌子说"你们游戏里的猫把墙纸抓得比真猫还像，现在小区里小孩学猫爬，把楼道墙皮都蹭花了"；想起上个月在论坛刷到玩家留言"玩完整蛊办公室，现在看见同事的马克杯就想往里面放柠檬片，差点被当成职场恐怖分子"。

可此刻，阳光穿过小杰额前的碎发，在他沾着泥点的球鞋上跳着，那些曾经让他焦头烂额的"麻烦"，突然有了不一样的重量。

"所以你们现在...会主动捡垃圾了？"林羽听见自己声音发颤。

"当然！"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用力点头，发梢的蝴蝶结跟着晃，"我奶奶说我现在比她还啰嗦，每次出门都要检查她有没有把塑料袋带成'流浪袋'。"

"还有还有！"另一个男孩拽了拽林羽的衣角，"我们昨天在公园看见有人喂流浪狗，结果把骨头扔得满地都是——我们就用游戏里学的，拿小铲子把骨头捡到宠物便纸箱里了！"

林羽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系统面板里那个曾让他夜不能寐的"情绪能量"条，想起最初收集的全是玩家被整蛊时的炸毛和尖叫。

可现在，那些数据条上跳动的，是孩子们仰着小脸时的期待，是老人们拍着他肩膀说"现在小区里的娃娃都成小管家了"时的欣慰，是动保协会王姐发来的消息："这个月救助的流浪猫，有三只是被孩子发现送来的。"

"叔叔，"小杰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我们能...能参与你的新游戏吗？"他身后的孩子们立刻围过来，六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林羽，"我们想设计帮老奶奶提菜篮的任务！""我想做给流浪猫搭小窝的关卡！""我妈妈说，要是游戏里能教我们怎么安慰不开心的朋友，她就天天陪我玩！"

蝉鸣声突然变得很轻。

林羽望着这些仰着的小脸，想起自己第一次打开"桥计划"文档时，窗外那只橘猫扒拉奶茶杯的样子。

他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跃："提菜篮任务要设计不同的天气——下雨时要帮奶奶打伞，大太阳要给菜篮盖湿毛巾。""搭猫窝关卡可以分难度，新手用纸箱，高手用木板，材料可以找社区工坊换。""安慰朋友...对了，上次李叔说他孙女教他用表情包，或许可以加情绪识别功能？"

"真的吗？

我们真的能当游戏设计师？"小杰的声音带着颤，突然扑过来抱住林羽的脖子。

林羽被撞得往后仰了仰，却稳稳托住孩子的腰。

他闻到孩子身上淡淡的肥皂香，混着阳光晒过的青草味——这是比任何情绪能量都更滚烫的东西。

"当然。"他揉了揉小杰的发顶，"下周六来我工作室好不好？

我们一起画任务卡，给每个关卡起名字...对了，你们爱吃草莓蛋糕吗？

阿强哥说要给小设计师们买最大的那种。"

孩子们的欢呼声惊飞了几只麻雀。

林羽站起身时，看见广场边的公告栏上贴着新海报，"小小志愿者"游戏LOGO在阳光下闪着暖黄的光——那是他和孩子们一起设计的，一个扎着红领巾的小人，正弯腰捡起地上的落叶。

三个月后。

"林先生，能请您谈谈设计初衷吗？"摄像机的红灯在林羽眼前闪着，台下坐满了举着手机的家长和孩子。

他扫过第一排，小杰正举着游戏里的"志愿者勋章"冲他比耶，羊角辫小姑娘的妈妈抹着眼泪，旁边的爸爸举着手机拍个不停。

"其实最开始，我以为游戏的力量是让人笑。"林羽对着镜头笑，"后来我发现，它还能让人在笑完之后，弯下腰——"他做了个捡东西的动作，"捡起地上的垃圾，捡起邻居掉落的快递，捡起那些我们原本以为'麻烦'，却能让世界变暖的小事。"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

林羽下台时，主办方递来一叠反馈信。

他随意翻开一封，上面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妈妈说我现在会帮她洗碗了，因为游戏里说'志愿者要照顾家人'。"另一封家长写的："以前我们下班回家各玩各的手机，现在孩子会拉着我们玩'家庭互助任务'，他爸爸昨天居然主动给我泡了杯茶。"

暮色漫进酒店大厅时，林羽坐在台阶上翻着这些信。

晚风掀起信纸边角，露出最底下那张报纸——头版标题是《游戏鬼才变公益推手：当虚拟世界照进现实善意》。

他摸出手机，系统面板上的权限条已经悄悄爬到了C级，最显眼的位置闪着新提示："检测到正向情绪持续输出，开放'现实联动'深度开发模块。"

"叮——"

手机震动起来。

林羽划开屏幕，未接来电显示着"老王"两个字。

这名字他太熟悉了——半年前因为"恐怖校园模拟器"引发玩家应激反应，就是这位市文化市场监管局的王科长，带着人敲开了他的工作室门。

林羽盯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嘴角慢慢翘起来。

他把信重新收好，起身时看见远处路灯下，几个孩子正追着一只橘色的影子跑——那只总在他窗台晃悠的流浪猫，此刻正叼着个纸团，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给小橘的新家设计图"。

风掀起他的衣角，手机在掌心再次震动。这一次，他按下了回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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