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秦御已在演武场的青石上坐了半个时辰。
他掌心攥着那半块绣有"玄"字的曼陀罗绢帕,指腹被金线硌得生疼——这是玄风长老留在黑煞身上的标记,像根细针直扎进他的神经。
灵月端着药盏过来时,见他肩背绷得如弦,发梢还沾着夜露。"公子,续脉丹该服了。"她的狐尾悄悄绕住他手腕,暖意顺着皮肤渗进去,"昨夜你运功压制九耀帝心的反噬,灵海又裂了道细纹。"
秦御接过药盏,药汁入口微苦,却混着灵月指尖残留的桂花脂粉味。
他望着药庐方向——那里的窗纸还泛着暖黄,是灵月守了他半宿的灯。
玄风的人敢动黑煞,就敢动灵月,这个念头让他喉间泛起腥甜。
"去把方盟主和苏婉儿叫来。"他将空盏递回,指节在灵月手背上轻轻一按,"就说有要紧事商量。"
灵月垂眸应了,狐尾却在转身时勾住他衣摆。"公子,当心玄风的后手。"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晨雾里的羽毛,"前世...他也是这样,先断羽翼,再取心脉。"
秦御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伸手揉乱她发顶的狐毛。"这次换我守着你。"他说得轻描淡写,眼底却翻涌着赤金光芒——九耀帝心在识海震动,像在回应他的誓言。
议事厅的门被方无痕撞得哐当响时,秦御正用玄铁剑挑开烛芯。
这位散修联盟副盟主裹着酒气冲进来,腰间铁酒壶撞得叮当响:"小秦子,老子听说黑煞那孙子死了?
他奶奶的,玄风老匹夫当咱们联盟是他的猪圈?"
苏婉儿跟在后面,发间银铃轻响。
她今日换了月白衫子,腰间挂着秦御前日送她的淬毒飞针囊——那是他用玄风商队截来的星纹铁打的。
少女目光在秦御脸上顿了顿,又迅速移开,耳尖泛起薄红:"方叔,先听秦公子说。"
秦御将绢帕和烧剩的布片推到案上。
烛火映得"九耀现世,血祭帝尊"几个残字忽明忽暗,方无痕的酒意登时散了大半。"玄风这是要借咱们联盟的手,引动九耀帝心的因果?"他拍案而起,铁酒壶砸在木头上闷响,"奶奶的,老子早看那老匹夫不顺眼!
上回他说要借联盟矿脉炼宝,老子就觉得不对味!"
"所以我们要先清内鬼。"秦御指尖叩了叩绢帕上的"玄"字,"黑煞能混进联盟三年,说明玄风安插的棋子不止一个。"他抬眼时,赤金瞳仁在烛火下流转,"我要在三日后的联盟大比上,当众揪出这些卧底。
一来立威,二来让联盟上下明白——跟着玄风只有死路,跟着我们才有活路。"
苏婉儿的银铃突然轻响。
她攥着飞针囊的手指泛白,却还是抢先开口:"我支持秦公子。
大比时各脉弟子都会到场,正是揪内鬼的好时机。"她望着秦御的眼睛,声音轻了些,"而且...我信你。"
方无痕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老子也信!
明儿老子就去调联盟暗桩的记录,看哪些崽子最近跟玄风商队走得近!"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秦御,"不过小秦子,你说的'立威'...是不是要露一手那什么九耀帝心?"
秦御没有回答,只是摸向腰间玄铁剑。
剑鸣嗡然,震得案上烛火摇晃。
方无痕打了个激灵,突然大笑:"好!
就这么办!
老子这就去安排大比事宜!"他抓起酒壶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冲苏婉儿挤眼,"婉儿丫头,你留下帮小秦子整理暗桩名单,别光顾着看人家剑穗!"
苏婉儿的耳尖瞬间红透,抄起案上的布片作势要砸:"方叔!"
门"砰"地关上后,厅里只剩秦御和苏婉儿的呼吸声。
少女低头整理着卷宗,发间银铃偶尔轻响:"秦公子,玄风在联盟安插的卧底...会不会还有更厉害的?"
"会。"秦御走到窗边,望着演武场方向——那里有个黑影闪过,像是鬼影的身形。
他瞳孔微缩,"所以我们要更快。"
苏婉儿抬头时,正撞进他赤金流转的眼底。
她突然想起昨日雨夜里,这个男人握着染血的剑站在黑煞尸体旁,衣角沾着脑浆却依然挺直如松。"我...我去取暗桩名单。"她慌乱起身,发间银铃碎成一片,"就在...就在偏厅的檀木柜里!"
等苏婉儿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秦御的目光重新落在窗外。
那个黑影已经不见了,但他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腐叶味——那是鬼影常用的掩息散味道。
"有意思。"他低声呢喃,指尖摩挲着剑柄,"玄风的棋,第二子落在这里了。"
月上柳梢时,鬼影的破屋飘出浓重的霉味。
秦御贴着后窗,脚尖点在瓦当上,像片被风卷动的枯叶。
他能听见屋内传来翻找声——鬼影这蠢货,竟把密信藏在床板下的陶瓮里。
"咔。"
床板被掀开的轻响传来,秦御的身影已闪进屋内。
他蹲在墙角,望着鬼影在月光下的影子——那影子正将一卷羊皮纸塞进陶瓮,又往上面撒了把朱砂。
"师兄,玄风大人说三日后必须动手。"突然有陌生男声从门外传来,秦御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迅速闪进衣柜,门缝里看见个青衫男子跨进来,腰间挂着玄风商队的青铜令牌,"那小崽子最近跟方无痕走得太近,再不动手,咱们的人要暴露了。"
鬼影的声音带着谄媚:"放心,我都听见了。
那小崽子要在大比上揪内鬼,咱们就先把水搅浑!
等他当众出丑,联盟里那些老东西自然会倒向玄风大人......"
后面的话被风声撕碎。
秦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九耀帝心在识海翻涌,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望着青铜令牌上的玄鸟纹,突然想起黑煞尸体上的焚魂咒——原来玄风早就算到黑煞会暴露,所以才下了死咒。
"师兄,那小崽子的女人...要不要?"青衫男子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阴狠的笑,"听说那狐女生得标志,玄风大人说不定......"
"住口!"鬼影的声音突然发颤,"你不要命了?
没听见那小崽子说'再伤他在乎的人'?
上回玄铁卫那几个不长眼的动了他侍女,结果被他砍了手脚挂在城门楼子上!"
衣柜里的秦御闭了闭眼。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
灵月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她替他挡下玄铁卫的淬毒箭时,血溅在他衣襟上的温度,她给他喂药时,狐尾轻轻扫过他手背的触感。
青衫男子的声音又响起来:"罢了,先按计划来。
三日后大比,我会带玄风大人的暗桩制造混乱......"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青衫男子猛地抬头:"有人!"
秦御的身影已如利箭射出。
他撞开衣柜门,玄铁剑划破空气,直取青衫男子咽喉——但终究慢了一步。
那男子抛出一把烟雾弹,等雾气散尽,屋内只剩鬼影瘫坐在地,裤裆一片湿痕。
"秦...秦公子!
我什么都没听见!"鬼影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的闷响在空屋里回荡,"是玄风长老逼我的!
他拿我师弟的命威胁我......"
秦御的剑尖抵住鬼影咽喉。
他望着这个平日总缩在阴影里的联盟执事,突然笑了:"你师弟?
上个月在矿脉被玄风商队的人打死的那个?"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锥,"你以为我查不到?"
鬼影的脸瞬间惨白。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秦御收剑入鞘,转身走向门口。
月光落在他背上,将影子拉得老长:"三日后大比,你最好站对位置。"
他走出破屋时,夜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脚边。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发紧。
秦御摸出怀中的小玉瓶,里面还剩两颗续脉丹,留着灵月的体温。
他望着药庐方向的灯火,眼底的赤金光芒愈发灼烈。
该去告诉方无痕和苏婉儿了。他想,玄风的棋子,该收网了。
星耀逆天狂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