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人12

朱辞离开荒院的第二日，顾涸就被西北廊管事太监赵绥敬安排去御花园做活。

这也是顾驰钰的口谕。

顾涸和顾驰钰在一起的时候，每次进冷宫来看顾驰钰都会折上一支应时的鲜花赠予他。顾涸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开冷宫时，那双满是柔情蜜意的眼睛可瞬间转化为冷漠不屑，无情地将带着露珠的花扔进燃燃烈火中。

刘公公是御花园的负责太监，顾涸在他手下谋活。今年红梅开得热烈，风雪之下愈显风华，红云似的冲上枝头，于风雪中傲然挺立。

徐贵妃近日来迷上制酒，昨日她路过御花园时，特命人让刘公公明日给她弄些梅花露送去锦秀宫。大冷天的，风雪不止，哪来的梅花露？徐贵妃这不是纯纯为难人吗。不过他们这些奴才命贱，哪敢轻易得罪贵人，只要贵人吩咐了，不眠不休都得给他们把事给办妥。

眼下雪覆梅花，要取梅花露，那得扫去多余的雪，只取贴着梅花的那层薄雪。那层雪浸了梅香，才能与梅花露媲美。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没几个人愿意去做。刘公公手下的太监们也不愿意去做，只要刘公公没有指名道姓，他们有的是法子避开。刘公公收了几十个太监的礼物，转头就吩咐顾涸一天之内把梅花露取好送去他房中。

顾涸才来西北廊，尚衣局并没有多余的冬衣给他，一身单薄衣裳的他，站在梅树下取雪，冰冷刺骨的寒风呼呼灌入他宽大的衣袖中，没过半盏茶功夫，他便浑身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手肘上挂着双耳青瓷罐，左手拉固梅枝，右手用一片削好的竹片，刮去梅花上面那一层外围的雪，然后将指尖挨着梅花花瓣，指头轻轻点碰，把附着花瓣的那层雪细细抖落进罐子里。

“陛下，要不要奴才去……”

顾驰钰披着一件厚厚的貂皮披风立于铺满雪的鹅卵石路上，贴颈的一圈纯黑色绒毛上落了片片雪花。御前太监王公公顺着顾驰钰的目光扫去，发现了梅林丛中的单薄人影，正想开口前去把人赶走，以免煞风景，惹怒君心，可话还没说完顾驰钰便抬手示意他退下。

听到身后一步一步的碎雪轻响，顾涸停下手里的活回头。看到顾驰钰的那一瞬，顾涸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刹那间被收起，随即下跪行礼，举手投足间尽显毕恭毕敬。顾驰钰蹲在他跟前，伸手去将他额前凌乱的几缕发丝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顾驰钰指腹落在顾涸眉尾的那条疤上，轻轻磨摩擦。

去年，在西麟山晚芳苑的桃花宴上，顾驰钰毫无防备之下遭人暗箭，是顾涸提剑挡在他身前，他才幸免于难，躲过一劫。那支淬了毒的箭羽擦过顾涸眉尾，在他闪躲间，贴着头顶划过，挑落他头上的翡翠簪。恩爱的戏码演久了，情急之下，顾驰钰在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捧着顾涸的脸，将唇贴在他眉尾的伤口上，替他吸吮毒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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