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樱花与误差值

——当不可控变量闯入她的绝对理性——

祝晨曦讨厌意外。

尤其是开学典礼这天，当她的左腕手表、右手的值日牌和怀里45本数学作业本达成完美平衡时，任何扰动都会破坏这个精密系统。

然而在转角处，扰动出现了——那是个捧着一摞《天文年鉴》的男生。

碰撞发生得像个劣质的物理实验：作业本呈抛物线飞散，墨水瓶在空中划出深蓝色轨迹，而晨曦的马尾辫在惯性作用下狠狠甩在那人脸上。

"你的慌乱程度，"男生单膝点地捡拾散落的纸张，睫毛在晨光中近乎透明，"符合泊松分布。"

墨水在地砖上晕染成科赫雪花的形状。晨曦抢救作业本时，发现扉页上"祝晨曦批改"的钢笔字正在被蓝黑色液体吞噬。

"误差值37%。"男生突然用铅笔在浸湿的纸角写下一行公式，"根据碰撞动量守恒，你该减速到1.2m/s。"

晨曦抬头，看见他白衬衫第二颗纽扣上别着枚π形徽章。更令人恼火的是，他居然在笑——不是嘲笑，而是像发现某个有趣定理时，数学家特有的那种纯粹愉悦。

"陆初阳，今天转学。"他递来半包纸巾，包装印着黎曼猜想，"建议用吸水法而非擦拭，防止二阶损伤。"

典礼结束后的混乱中，晨曦发现自己多了本深蓝色笔记本。

封面烫银的"观测日志No.7"下方，有人用极小的字标注："始于2023.3.14"。翻开第13页，整页都是奇怪的数据记录：

-林老师发怒声波：振幅随训话时长呈对数增长

周三物理课困倦指数：峰值出现在14:23±2min

走廊碰撞事件：2023.9.1 08:27，对象：马尾辫女生

旁边是幅速写：一个女孩弯腰捡作业本的背影，马尾辫划出的弧线被标注为分段函数。最下方写着：

y=|x-1|+ε

（ε=心动误差值，待测算）

晨曦在数学办公室门口又遇见他。

初阳正用圆规在黑板上画完美的同心圆，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你鞋跟敲击频率比晨跑时慢了12%。"

"还你。"晨曦把笔记本拍在讲台上，粉笔灰惊起一小片雾，"下次观测别人前，建议先取得知情同意。"

圆规尖在最后一个圆上划出微小裂痕。初阳转身时，晨曦才发现他右眼尾有颗淡褐色的痣，像函数图像上被特意标出的奇点。

"第114页。"他突然说，"你的《数学分析》修订版，图书馆唯一有铅笔批注的那本。"

晨曦心脏漏跳一拍——那本书她去年就还了，批注用的还是可擦笔。

放学时下雨了。

晨曦在走廊尽头看见初阳站在布告栏前，正在调整那张被风吹歪的月考排名表。他的手指精确地停在两个名字之间：

第1名 祝晨曦

第48名 陆初阳

雨水顺着窗棂流成歪斜的坐标系，他忽然转头。隔着十米雨幕，晨曦看清他嘴唇开合说的三个字——不是"再见"，而是"收敛级数"。

直到回家后翻开那本被偷偷放回书包的笔记，她才在第17页发现新添的内容：

"观测对象X今天穿了白色帆布鞋，鞋带系法显示为双重蝴蝶结（概率92%与焦虑正相关）。补充：当她说'知情同意'时，瞳孔直径扩大0.3mm。"

最下方多了一道未完成的证明题：

已知：相遇是随机事件

求证：我们可以让它变成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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