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卷与密码

水晶灯折射的光斑在香杯沿碎成十二种金色，我第三次手机锁屏又点亮。同学群里已经炸开九十九加未读消息，最新一条张晓雅发的图里，十年前月考成绩单像素颗粒里闪烁。

"白卷王子驾——"周明从背后勒住我脖子，啤酒沾在我阿玛尼西装翻领上。周围七八个老同学哄笑起来，有人用筷子敲击红酒杯。

张晓雅晃手机挤到人群中央："你们知道当年他为什么交白卷吗？"她染成栗色的发尾扫手背，"因为林老师监考啊。"

哄笑声突然卡在某个微妙的音高。自助餐那边传来瓷盘轻的脆响，珍珠耳环的光泽从香槟塔折射过来。林初夏端着芒果布丁的手指顿了顿，无名指上的铂金圈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弧。

"第三段'蔚蓝'少写草字头，第五段漂亮'写成三点水。"她的声音像十年前发还作文本时一样，带着批改迹的温柔，"这些错字首字母连起来是什么？"

我的拇指在杯壁划出长长水痕。爵士乐突然的间隙，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老师今天裙子很漂亮。"她说完抿了口柠檬水，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和毕业那年教师节一模一样。

同学群消息提示音暴雨般响起。周明呛住的咳嗽声里，张晓雅的指甲油在手机屏反光中变成无数个小月亮："卧槽这什么古早偶像剧桥段！"

林初夏的披肩滑落一半，弯腰时珍珠耳坠擦过我的酒杯。"校庆需要你的领带屏幕跳出这条私信，背景是十年前春游的班级合照。她起身时带起的里有粉笔灰的味道，混着现在用的橙花香水。

休息区沙发扶手上的冷凝水浸湿西装后摆。同学群正在疯狂@我，最新刷的是当年考场座位表。远处香槟塔突然坍塌了一角，玻璃碎裂声被淹没在生日歌合唱里。

手机又震。林初夏的头像在黑暗中亮起来："周一校庆，能借你的领带夹吗？"输入框光标闪烁三秒，按下截屏键时，香槟的倒影在屏幕上碎成无数个十年前的黑板擦我盯着屏幕上那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落下。林初夏的珍珠耳坠还在我余光里晃，像当年她时不小心掉落的粉笔头。周明凑过来看我的手机屏幕，啤酒味的热气喷在我耳根："卧槽，林老师主动约你？"

张晓雅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她一把抢过周酒杯："你们男生能不能别这么八卦？"她冲我眨眨眼，"不过领带夹这种借口也太老了吧？"

我低头整理西装袖口，发现手腕内侧不知什么时候沾了芒果布丁的奶油。林初夏正和几个女生在香槟塔旁合影，她转身时裙摆扫过我的皮鞋尖。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她的消息："领带夹是借口，其实是想问你当年那道几何题的第三种解法。"后面跟着个十年前她改作业时最爱画的微笑表情。

自助餐区的冰雕正在，水滴落在我的皮鞋上。我抬头时正好对上她隔着人群望过来的目光，和当年我在课堂上走神被她抓到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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